她“嗯”
了一声,不高明的谎言:“去看朋友。”
车子在下午六点抵达村庄。
这里只有一班固定班车,每天清早发车,冬天时调整为三天一班。
@蓝色的公交站牌竖立在新雪中,醒目孤立。
尹雪青在这儿下了车,用现金付了车资。
拿钱时,她微微侧身,挡过司机视线。
栗山的这部片象征意味浓厚。
他要打扫干净屋子,剔除掉过于生活化、时代化的元素譬如扫码付款,以给故事腾出一个纯净的空间。
尹雪青所抵达的是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天山脚下、莽原深处,因为背包客的造访,这里逐渐被渲染为夏天的天堂。
村里一半的家庭都开起了客栈、青旅、饭店与小卖部。
但即使是最旺季,这里一天的客人也不会超过十人,到了冬天,更是冷清。
尹雪青走向与面包车司机相反的方向,在溪流的上游住了下来。
拍片所用的木屋是从牧民手里租下来的,进行改造后,成为一间标间,内壁刷着清漆,露出松木原本的木色。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是冲水式蹲坑,但水箱形同虚设,因为它其实并没有通管道,上完厕所,还是要手动从水桶里舀出水。
吃完晚餐,女主人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
她没说。
其实她明天决定进山徒步,最好死在那里。
这里地形辽阔,原野脊背的起伏曲线毫无辨识性,即使是夏季前来,想体验徒步的话,也必须要找向导。
村里子许多青壮年牧民以此为副业。
在攻略中,从村子后头沿着道路前进,经过一片茂密的杉树与松叶林后,便会深入到更高海拔的草原上。
这草原上有一枚湖泊,照着雪山尖。
在少数民族的历史传说中,湖泊总是雪山的妻子,即使它们相隔很远。
尹雪青的首要目标,是看看这个冬天的妻子,看看它的心有没有结冰,如果结冰,她愿卧冰而死。
如果迷了路,没见到湖她就冻死了,或者让雪地刨食的野兽吃了,也不坏。
她果然迷了路,没见到湖,反见到一个男人。
她是小看了这里的寒冷,或者说高看了自己的求死意志。
冻得迷糊时,看到木屋,爬也要爬进去。
尹雪青想推门,但木门从内被拴上。
这样的木屋,通常是夏天时,供牧人在高山放牧所栖的临时居所,冬天自然是没人的。
尹雪青不觉得门被拴上,应当是被霜雪凝住了。
她用了力,两手艰难地推着,门开时,她猝不及防地半跪,扑倒在男人弯腰的怀里。
雪有及膝高,他把她从无情的雪中拉了起来。
“女人?妖怪?”
他问,原本掺着她胳膊的手顺着袖筒滑至手掌,干脆利索地抽走了她的手套,捏住她通红的掌尖,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粗糙,关节突出,她的手很柔嫩,如凝固的羊脂。
一串动作在眨眼之间,倏尔一切都静止了。
他凝神感受一会她的脉跳和温度,看着她的双眼:“你是活人。”
美丽的活人,比他见过的一切面庞都要美丽,比如山间的小鹿,跪乳的小羊,刚融化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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