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了。”
景生的呢喃带着咬牙切齿的颤栗,声音从耳膜透过头骨传递到她每一根血管里,令人无法忍受。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斯江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席卷全身的漩涡顶上了虚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所有的意识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必须跃过黑暗的尽头。
她甚至失去了对自己和景生躯体的感知,一个不是她的“她”
毫无重量地独自在宇宙中攀登那个高峰。
终于跨越过去的一刹,斯江脑中一片空白,虚空的尽头还是虚空。
灵魂渐渐回归了□□,这期间相隔了多久,斯江毫无所知,也许是三五秒,也许是十几秒,她紧紧抱住了景生,磅礴的余韵充盈着她,不能再美好了。
景生撑起上身,热烈地注视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这个极其完美的收官,不能再好了。
——
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到来了。
第307章
人的记忆十分奇妙,有的事情?会无端被湮没,有的事情却会刻骨铭心。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所记得的可能也全然不同。
多年后斯江重回希尔顿,特地订了这间套房,看得出酒店有在?用心维护,茶几上的鲜果、鲜花和问候卡片仍然周到?细致,但暗处磕损的桌脚、半旧的地毯和浴室里暗沉的防水胶,都彰显出了流年的印记。
巨幅玻璃窗外,暗橙红的石库门屋顶依然连绵不绝,延安路高架宛如游龙,夜里亮起?了蓝色和红色的霓虹灯条。
金碧辉煌的静安寺让人恍惚错觉那?不是佛门圣地而是什么豪华的宫殿。
上海人最热爱的久光百货早就代替了第九人民百货伫立在?静安公园对面。
斯江抱膝在?窗前枯坐了一夜,回想多年前的她和景生,如果预知到后来的离别甚至此生都有可能不复相见,会做些什么,大概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吧。
这一夜景生的确没有睡,天亮的时候,他实在?睏极了,打了个盹,惊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实际上连一分钟都不到。
床头的电子钟从六点十八分变成?了六点?十九分。
他舍不得睡,时间对于他而言,仿佛从昨夜才开始计时,一分一秒都如此宝贵。
斯江背对着他睡得很熟,她睡觉的姿势都很乖巧,曲着膝,一只手搁在?腰侧,一只手托着腮,脸颊微微地鼓着,嘴唇也被压成了一个不明显的椭圆,轻轻地打着鼾。
景生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里,深深深地深呼吸,再伸手把她拢得更?紧一些,但怎么贴近都不够,怎么亲吻也都不够,他好像患上了饥渴症。
他想起斯江以前笑着给他读的一本?小说?,女?主人公穿着绿色玻璃雨衣,被男主人公比喻成?药瓶,说?她是医他的药。
当时他觉得这男人未免太过无稽发痴了点?,现?在?却觉得这比喻实在不能再恰当了。
斯江在?最近的一封信里引用了聂鲁达的诗,她喜欢诗歌小说?戏剧,从小就把那?些词藻抄录在?厚厚的本?子上,她常说?自己的词语量太过匮乏,却不知道她就是最动人的一首诗,一曲歌。
“我们甚至失去了黄昏的颜色。
当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时,没人看见我们手牵着手。
从我的窗户中我已经看见,在?遥远的山顶上落日的祭典。
有时候一片太阳,在?我的双掌间如硬币燃烧。
在?你熟知的我的哀伤中,我忆及了你,灵魂肃敛。”
景生对这首诗印象很深刻。
我忆及了你,灵魂肃敛。
——
快乐的时光总是匆匆而逝,斯江退了房,和景生去华山菜馆吃中饭,照例吃的虾仁小馄饨和笋肉蒸饺,春笋是时鲜货,两人早上又剧烈运动了两场,连传说?中极其丰富的自助餐都没赶上,实在?饥肠辘辘,叫了四笼蒸饺还意犹未尽。
回到?万春街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桌上纱笼里罩着饭菜,顾阿婆在?睡午觉,斯好跟斯南野去了西宫门口新开的电子游戏城打游戏机。
景生把换下来的大衣服洗了,斯江削了两只苹果,学着善让的法子烧了一镬子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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