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笑了,“走吧。”
快一个时辰后,陆惟安站在了那位“谨先生”
面前。
刚才还态度冷硬的侍卫此时倒显得格外谦卑谨慎,他们来时谨先生正伏案批写着什么,侍卫也不让人通报,带着她在廊下等了足足两刻钟有余,直等得她几乎要靠在墙上打起盹来,才终于等到一句——
“进来。”
干脆利落,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侍卫快步上前,以近乎诚惶诚恐的恭敬态度复过命就走了。
陆惟安不紧不慢地跨进屋,就见谨先生将一摞装订规整的册子收好,锁进了书案后的柜子里。
“走吧,随我去见丞相。”
扫见封皮上的字,陆惟安心下有了猜测。
那是……账册?看来这位就是那闻丞相的心腹管家了。
摆脱了阴魂不散的管家,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边跟着闻谨走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闻府从外看院墙巍峨,里面也毫不逊色。
从她这里向东望去,楼台屋宇次第铺开,以回廊环绕相连,间有苍松翠柏点缀其中,远处更有复道如虹,飞檐当空,倒真显出几分朝宫帝阙的恢弘气度。
先前侍卫领她走的那段路也有守卫,却远未森严至此——此地廊下每隔五步立一持戟甲士,甲胄制式与懿都诸军都不相同,估计是闻府府兵——这应该已经接近闻府前院中心了。
她琢磨着情况,没留意前方窥视的目光。
谨先生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陆惟安。
按说这位陆氏女郎应是刚及笄的年纪,身量却全不像她那武将出身的父亲那样高大矫健,而是清瘦又单薄的,个头也娇小,像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他例行公事地交代:“陆娘子既入闻府,当知闻府规矩——”
陆惟安充耳不闻,心思根本不在谨先生身上。
这闻府着实大得出了奇,即便作为当朝丞相的府邸也毫无疑问是逾制的,她从角门进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有余还在前院打转,照这样估下来,这闻府怕是要比陆府大出两倍不止。
好在路不算复杂。
回廊修得横平竖直,转过一处廊角,雨小了些,天色却更沉了,战鼓似的雷声滚过天边,她听到风里传来细碎的声响,轻而脆,像金属彼此擦过磕碰出的动静。
她警惕地朝前看去。
前方廊道上行,阶梯顶端,朱漆柱下,两个府兵腰佩长刀,刀身出鞘一寸,居高临下地朝她看来。
陆惟安面不改色,继续向前走——不管这位闻丞相此番收下她有什么意图,总不会是为了把她骗进府来杀了了事。
谨先生停在阶前,转身:“到了。”
“陆娘子在此稍候,我先入内通传。”
·
“妾身陆飞鸾,拜见丞相。”
书房里没人说话,陆惟安维持着揖礼的姿势,盯着前方三步外桌案下铺展开的玄黑衣摆。
这就是那位被天子尊为相父、自先帝朝至今把持朝政七年有余的大齐丞相,被大齐诸世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闻钺。
也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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