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府里的老人绝不会在夜晚靠近此处,今年进府的新人到现在只有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是闻钺的手下送来的。
那就只能是另外两个新人中的一个了。
先前在靖安门外他就发现门口的影子似有异常,原来是她。
胆子够大,也够不安分的。
想起枪尖寒光下那双喷着火的眼睛,他直觉此人应该就是他在定安街上见过的那个陆飞鸾——秋翮早让闻钺吓破了胆,送女儿就是来表忠心的,定会选个怯懦安分、不惹是生非的。
倒是陆誉此人野心勃勃,哪怕把自己的独生女送来了闻府,也必不可能是真心求和。
况且……
想起钟肃呈给他的消息,闻钧神色微敛。
那些死士虽说没查出是哪家养的,好歹还能查到个假身份,这位陆娘子可是连姓甚名谁都没让他查出来。
光禄勋陆誉的女儿,还正是要定亲的年纪,哪怕是独生的孩子,有必要藏得这么严实吗?
看来问题不小。
从这里往南能看到闻钺在前院的书房,此时那里灯火通明,连带着被书房挡住大半的经纬堂都显出了轮廓,附在书房后,像个威严又阴鸷的影子。
灯光遥遥落进闻钧眼里,他眉目不惊,转身抬脚往自己住处走。
那就更得先留着她了。
三日后,陆惟安才知道擅入外院是什么下场。
消息是先前那位柳娘子送来的,她不知是心里有愧还是怎么的,一大清早跑来晓竹轩敲门,也不等人应声就跑了。
若非陆惟安正好在院里晨练,听到动静时门开得快,怕是连个背影都逮不住。
人家摆明不想和她们扯上关系,陆惟安也懒得干那热脸硬贴冷屁股的事,她没叫住柳娘子,捡起她留下的东西回了晓竹轩。
关好门,陆惟安低头一瞥,愣住了。
柳娘子留下的东西是一张字条——说是字条,其实就是块写了字的破布,也不知是从哪件衣裳上撕下来的,布料浆洗得褪了色,上面字迹潦草得一眼认不出,不像是拿笔墨写的,泛着诡异的红棕色。
秋玄清闻声而来:“这是?”
直觉不妙,陆惟安拍开秋玄清摸过来的爪子,寻了块布巾垫着,两指把字条捏到鼻端前两寸,以手扇风嗅了嗅,脸色一沉。
是血。
倒不像浸过别的东西。
估摸着应该没毒,她蹲身把字条摊在地上,细细端详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字,饶是胆大如陆惟安也打了个激灵。
第一句“李欲报复,速谋出路”
倒是小事,但第二句“擅过靖安门者不得归”
可就有点吓人了。
关于闻钺的种种传闻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她一时举棋不定。
什么意思?那些人是被逐出闻府了?
字条上干涸的血色烙进眼底,陆惟安打了个寒噤。
她自小就听过高门贵胄是如何草菅人命的,初识时还一度因此对向她示好的阿姊抱有敌意,只是后来相处和睦,这才渐渐淡忘了那些道听途说的旧闻。
可血字像一支不详的笔,毫不留情地抹去了晓竹轩里的温柔春光,蘸着那些早已淡去的回忆,隐隐勾勒出一个不详的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
她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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