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着青年身上熟悉的梵香,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心里又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话十分不讲道理。
阿父顾念妻子,只是想试着让阿娘忆起旧事,恢复正常。
今日情境,非他所想。
阿娘饱受创伤,最终失去理智,沉溺于旧事。
今日种种,非她所愿。
至于阿兄,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若他当年没有被熹宁帝收做嗣子,现在怎么需要做个不尴不尬的景王,还落个满身病痛?
他本可以开开心心地袭了家中的王爵,或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做个潇洒自在的闲人,或承继祖业、晋身朝堂,尽情施展胸中抱负……
他们谁都没有错,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言不由衷。
所以她竟谁也怨不得,谁也怪不得,只能责怪自己竟如此斤斤计较,半点儿没有体谅之心。
身着玉色僧袍的长发青年又提起了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楚灵均用袖子擦了眼泪,赌气似地别开了头。
青莲便起了身,复又在她身侧坐下,极有分寸地执起她的手掌,一笔一划地在她的手心写下劝慰之语。
——一念若放下,万般皆自在。
无论是受了委屈还是心里有气,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总是伽蓝阁,而无论她因为什么而来,他大概都是拿这些佛家谒语来宽慰她。
这话于楚灵均而言,不过是老生常谈而已。
但当那股令人安心的梵香萦绕在身侧,当那道清瘦而可靠的背影出现在眼前时,好像有一阵柔和的春风抚平了她心中的委屈与不平。
少女渐渐止住了啜泣声,又开始觉得在青莲面前哭泣丢了面子,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先将他先支走:“青莲师父,我想喝你泡的竹叶茶。”
青莲瞧出了她的心思,还是颔首允了,起身去为她泡茶。
小沙弥明允本想接过这差事,但很快就被打发回去歇息。
他亲自用去岁摘下的嫩竹叶泡好了茶,欲送到少女手中。
行至门槛处,却发现厅中的人已然趴在了桌案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
像是睡熟了。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将那杯恰到火候的茶小心搁在一旁,而后便去寻了少女上次落在此处的氅衣,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开着缝隙的小窗也被他关上了,但还是有带着冷意的风藏了进来,将昏黄的烛火吹得摇摇晃晃。
处于睡梦中的人不适地眯了眯眼。
青莲上前两步,挡住了昏黄摇曳的烛火。
他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捻动佛珠,心中所想的却不是神佛,不是修行。
而是狼子野心的北狄段部首领,是动荡不安的边疆,是叫苦不迭的百姓……来自前世的种种噩梦又浮现在面前,让他痛心不已。
他又望了眼趴在桌案上熟睡的明艳少女。
……殿下,请快些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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