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他请罚的的对象坐在书案后没动,脸上看不出喜怒,“若如你所说,这些人应当是哪个世族豢养的死士。”
闻钧微惊:“我这就着人去查。”
闻钺略一摆手:“不必,我来安排。”
案上放着一整摞尺余高的文牒,全是统一的封皮式样,他从里面抽出一封,打开扫了一眼,往前一递。
闻钧心下了然:这是要他看的意思。
此间一切文书无闻钺本人允准任何人不得擅动,哪怕是他这个儿子也不例外,闻钧上前双手接过,余光见缝插针,不动声色地扫过案上摊开的文牒。
抽回视线,他垂目一看,就见手中文牒上赫然写着“臣魏纶奉敕上书”
的字样。
这是一本奏折。
“眼下卫尉空缺,南军无人统领,魏纶又马上要归京,这些人都坐不住了。”
带着考校意味的声音适时响起,“你怎么看,觉得此事与陆誉有关吗?”
感觉到有目光在自己眉宇间逡巡,闻钧沉思片刻,答:“儿子不知。”
“眼下并无证据能证明此事与陆誉有关,但陆氏八代公卿,是懿都诸世家之首,陆誉身为九卿之一,又是太后胞兄,本该位高权重,却受制于父亲,若有图谋亦不足为奇。”
陆誉和闻钺可是政敌,若非有所图谋,他也不会处心积虑把女儿送到闻府。
越往里走,守卫越少,过了一道无人值守的门,周围景致陡然变了,大片的湘妃竹林中,蜿蜒曲折的窄路取代了规整的回廊,居中另有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直通正北,道路尽头依稀能看到一堵高墙。
闻谨选了一条贴南边墙根的小路往东走,陆惟安紧随其后,见路上既无岔道也没侍卫,便腾出心神琢磨起这个要紧问题来。
但他的“图谋”
到底是什么?
她平日等闲不出门,对政事又素不关心,朝里那些大小官员,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只有丞相闻钺和身为三朝元老的大司农荀皓,其余不论品秩高低一概不知,就算明知陆誉必有企图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眉头不知不觉拧起来。
“陆娘子。”
喜怒莫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惟安循声偏头,瞧见一处小院,比懿都寻常百姓家都要小些,和先前的书房相比更是堪称简陋。
青砖砌的院墙不高,墙头能看到两片盖着灰瓦的屋顶,毫无雕饰的院门檐柱上不伦不类地挂着块木匾。
她抬眼去瞥,见那匾连边角都未修规整,像是打柴堆里随手捡来的,上面的题字倒工整,墨色尚新,字体修颀,笔锋婉约娟秀,虽有大家风范,收笔处却还有些虚浮,不像是闻钺这种角色会喜欢的字。
晓竹轩。
这是何地?
那没点管家样的谨先生就站在小院连清漆都没上的木板门前,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出,冷淡得像个铁铸的假人:“您出身陆府,按说也是高门贵女,难免骄矜些。
但小人还是要提醒您一句——”
“您这样的,主上府上也有不少,主上不喜喧闹,既入了闻府,还望陆娘子谨言慎行,勿要仗着家族势力无端生事。”
这是让她好自为之呢。
陆惟安脸色一寒,没吭声,嘴角匆忙端出的笑像晾在滚烫石板上的冰,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残存的水痕连一次呼吸的时间都没挺过。
说得好像谁稀罕来这遭瘟的破地似的。
想想自己来闻府的原由,她别开眼,耐住性子没翻脸发作。
闻谨好似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轻飘飘地说:“陆娘子日后便住此处。”
咬在牙关里的恼怒卡了个壳,她难以置信地扭回头来。
等等,她不太清楚懿都这边的规矩,他们这儿家里的男管事可以随便跑到主人内院来吗?
“里面那位秋娘子是前几日送来的,你往后就与她同住,你们都是世家女儿,想必彼此之间也不缺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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