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一时间清晰极了,擂鼓般响,她五指猛地一收。
下一刻,缩紧的瞳孔缓缓归位,她掐进竹竿里的指甲撒开了,手指脱了力。
没有。
闻钧好似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没走心,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可陆惟安却有刹那失神。
随着闻钧转头的动作,奢靡的烛光落进他那双浅琥珀色的眼里,给瞳孔镀上一层冷冷的光,像雪原上挣命的野狼,连漫不经心的一瞥都带说不出的戾气。
这样的目光撞进陆惟安眼里,像一根长而尖的刺,在她心尖上扎了一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你也不必管,”
陆府幽深重门隔绝了喧嚣,连风都吹不进,空无一人的芳酒园里,陆惟安绞尽脑汁的劝阻没起到一点作用,那同样长了一双琥珀色眼睛的少年这样问她——
“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那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斜飞带出的缱绻被格外清正的目光严丝合缝地拢在浓长的睫毛里,仅剩的一丝化在眉目间,洇成了阳光蜜糖般温柔浓稠的暖色。
师兄……
她此番自作主张来闻府,还用药迷晕了冒险救她出陆府的师兄,等回头见了面,师兄肯定得和她闹脾气了。
飞出高墙的神魂被她自己强行楔住,为防惊动闻钧,她迅速收回视线。
这个时辰他应该是要回住处,肯定不会久留,可以等他走了再去。
陆惟安想的挺好,然而事与愿违,“不会久留”
的闻大公子显然没打算配合她的计划。
才刚下了靖安门里的五级阶梯,往北走了还没两步,闻钧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钟肃。”
跟在他身侧的青年附耳过去。
闻钧偏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反正躲在竹林里的陆惟安是什么都听不到,只看见他俩嘴对着耳朵不知在嘀咕什么,好半天也没分开。
方才陆惟安躲得仓促,为了隐蔽身形,站姿十分别扭,没等他俩说完脚已经麻了。
眼看自己的气息越来越紧,呼吸声在静夜中愈发明显,唤作钟肃的青年终于朝闻钧一拱手,大步离开。
陆惟安稍微松了点气。
这回总该走了吧。
如她所料,闻钧也向北院走去,他走得比先前还慢,脚下踩着个四平八稳的步子,溜溜哒哒,跟吃多了积食似的。
两人之间距离渐远,陆惟安收回目光,把提着的心稍微往下放了放,打算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没动成。
闻钧像是故意耍人玩一样,只意意思思地往里踱了十来步就又停了。
不光不再往里走,他甚至还负手转身,面向钟肃离开的方向——靖安门的方向。
即将呼出的一口气活生生哽在了喉咙里,陆惟安心气得横蹦,偏偏脚下还一下也不能动,初见时那点欣赏惊艳荡然无存,她现在只觉得此人实在心烦。
他是要等那个钟肃回来是怎么的?
大晚上的不说回屋睡觉,堵在这里磨磨叽叽添什么乱呢!
眼见闻钧始终不走,靖安门外又依稀有别的动静传来,知道今天是探不成路了,陆惟安干脆也不藏了。
她把细竹枝当花敷衍地折了几枝,提溜着裙摆踏出竹林,全当没看见闻钧这么个大活人,头也不回地往晓竹轩走,脚步都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鞋底在鹅卵石上砸出“砰砰”
的响声。
反正闻谨说的是不能过靖安门,又不是不能到靖安门!
闻钧没有阻拦她,余光目送少女的背影融入夜色,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南内院以这条大道为界,东面住的都是世家送来的姬妾,其余的则都住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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