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妈妈微笑,残忍而慈悲,用带着烫意的烟管点了点昭昭的眉心:
“不如我送你几两银子,你去买副砒霜来给你娘个痛快,也给自己省些罪受。
母女情分和将来的几十年人生相比,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东西。”
“昭昭儿,快谢谢妈妈……”
窈娘哭着说。
她按住昭昭的后颈,示意昭昭磕头道谢,昭昭摆开了她的手,定定地望向虞妈妈:
“妈妈,反正我娘现在这副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您让她在楼里待到死,我给您养老送终。”
昭昭平静道,“我在这楼里待一辈子,哪怕将来有官老爷用八抬大轿来娶我,我也不走。”
虞妈妈用手挑起昭昭的脸,瞧了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些小聪明耍到我这里来,不合适吧?”
昭昭从发间拔下一根木头簪子,削尖的端顶对准了脸颊:
“妈妈若是怕我反悔,我可以立马毁了自己的脸。”
她年纪还小,稚嫩的脸上挂着薄弱的决绝,手不停地抖着,像是怕虞妈妈真让她毁了脸。
“你啊,歇着吧。”
虞妈妈看透她,笑了,“和我做什么戏呢?你这模样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会放着钱不赚吗。”
见昭昭脸色白了一瞬,虞妈妈吐着烟说:“不过嘛,我答应你了。
从明天起,你白天去前楼弹琴唱曲儿,晚上去后院洗衣打扫,粗活细活你都得干。”
“谢谢妈妈。”
昭昭点头应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
“切记,不能伤了脸和手,做婊子的女人可以没心没肺没道义,却万万丢不得皮相。”
一袋子钱砸在她手边,昭昭看到钱,黑黝黝的眼睛泛起水光,像猫儿看到老鼠一样连忙抓住了。
头顶响起虞妈妈的嘲讽:“昭昭儿,真为子女打算的父母,哪会好意思成拖累?你娘装得一脸委屈,实际上在等着吸你血呢。”
说罢,虞妈妈挪着肥胖的身子走了,堂子里只剩了昭昭和窈娘。
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最后还是窈娘轻轻张开了嘴,却没发出半个音。
昭昭看着她,莫名觉得她无声而空洞的嘴像极了濒死的鱼。
可笑,可怜。
“娘,不必说了。”
昭昭轻声说,“大家都活得这么不干不净,哪还敢斤斤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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