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
撤退,是蒙古人的耻辱。
但在不可预知的力量面前,这样的撤退并不十分让人感觉难堪。
阿里海牙的手按在刀柄上,一根根血管从手背冒了出来。
这是他的祖辈,追随着成吉思汗战马时被赐的金刀,还从来没向后指过。
阿里海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想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
第三波雷声响过,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喊杀声从浓烟后透了出来,听上去,居然像隔了几十里般,是那样的渺茫。
阿里海牙知道,那是被炮击隔断在阵前的士兵,正在和车阵后的破虏军激战。
他却无法看清战局,只能看见浓烟在眼前慢慢迫近,慢慢扩散。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来越重,终于有幸存者从浓烟后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元军的本阵跑。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浑身上下全是血污,丢了兵器和战马,亡命地跑。
“弓箭手准备!”
阿里海牙终于抽出了金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宛若鬼哭,“拦住后退者,让他们分散到侧翼待命。
如有不从,杀无赦!”
“杀!”
亲兵们习惯性地跟着喊了一声,喊过后,才蓦然发现,大帅这次杀得是自己人,惊讶地彼此护望,把同情的目光看向本军阵前。
几个分不清面孔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带领弓箭手的千夫长纵马上前拦截,却被溃兵们绕了开去,他再挡,溃兵再绕,再挡,溃兵再绕,根本不能听其阻拦。
“弟兄们,不能冲击本阵,大帅恩准你们去侧面休息。
大帅恩准你们,侧面候命!”
千夫长带着哭腔喊道。
没有人理睬他,在炮火中逃得生天的士兵们蜂拥从他身边跑过,黑色的面孔上,瞪着茫然的双眼。
千夫长拔刀,砍翻两个,第三个溃兵从天身边绕走,看也不看。
终于,他不再砍,不在拦,哽咽着举起了手,挥落。
一排羽箭平射过来,从溃兵中间穿过。
然后,又是一排。
跑在最前面的溃兵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楞了楞,不甘心地跌倒。
手捂住胸口,血从箭杆处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冲击本阵者,杀无赦!”
阿里海牙的亲兵,声嘶力竭地喊道。
后续的两千多溃卒听到熟悉的军法,脚步缓了缓,终于有人在鲜血面前醒悟,趔趄着向侧翼跑去。
“来人,给本帅擂鼓!”
阿里海牙大喊。
低沉的鼓声在战场上再度响起,带着疯狂,带着一点点绝望。
四下寻找退路的士兵们,仿佛突然被人棒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挺起腰,站到了队伍中。
接连后退,几乎冲动本阵的战马也竖起了耳朵,四蹄在地面上来回击打。
马背上的蒙古武士手擎弯刀,满脸绝然。
“大汗座下,只有战死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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