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一脸的苦笑。
算上这顿,他进京以后在外面统共就吃过两顿饭,结果两回都教人认出来,看来京城里的饭碗真是不好端啊!
看荀头一个长揖打下去就再不直起身,他只好放下筷子,隔着条案虚扶了一下,说:“起来起来。”
又说,“你也是来吃饭么?俗话说‘食不能独’,来,你也坐。
见面也是个缘分,就和我一块吧……”
他这纯粹是一番客套,哪知道荀捕头嘴里笑呵呵地谦逊什么“我这样的小人哪里敢与大将军同席”
,手脚却丝毫都不慢,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张鼓凳随即就坐了一一却是只敢坐了小半边屁股。
商成压根就没想到荀捕头真就敢坐下。
可他已经把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也没办法撵人,只好干笑着说:“有什么敢不敢的?说起来,我还要谢你,七月里在杨柳堤上不是你帮着解围,我怕也要被抓进平原府衙门去蹲两天……”
荀捕头赶紧地欠起身说:“孙大将军说笑了。
你是何等样的人物,我们哪里敢朝您动手?您只消动动手指头,我还不得化成灰?”
商成对他称呼自己是“孙大将军”
有点莫名其妙,直当是他口误,也不理他,招手叫过大伙计:“拼两张案子,再上些好酒好菜,我请几位平原府的差役大哥吃顿好酒饭。”
又招呼那边差役也过来坐。
看大伙计还有点醒不过神,就笑道,“刚才的赏钱依旧与你。
这样,你先把这些菜肴都撤了,再重新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上来……”
回头问荀捕头一句,“你们晌后还要做事,这顿饭能喝酒不?”
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吩咐说,“酒少要些。
不要燕山的白酒,就来点果酒酿酒吧。”
再转过头,荀捕头兀自在翻来覆去地说:“不敢不敢……哪里敢当大将军的请呢?应当是我们请您才对……”
商成笑了笑,对他说:“还不把你的那几位兄弟叫过来?”
那几个差役就等着这句话,不用荀捕头发话自己就忽啦啦地过来,有的学着荀捕头长揖作礼,有的行的是见官礼,乱纷纷地围着伙计才绰掇过来的条案坐下一一他们都听见荀捕头喊的那声“大将军”
,所以谁都没胆量与商成并座。
好在这条案原本就能配四座,六个人挤一挤也勉强都能坐下。
也有人瞧着商成年青,看着不大象是位柱国,就小声地问荀捕头,这位大将军到底是谁?
荀捕头本来是不想说出商成的身份。
可满堂的伙计食客都在看他,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实在是痒得难受,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大声说:“你们可知道这位大将军是谁?他就是大破黑水城的郑国公孙复孙大将军!”
孙仲山的名头当真是响亮,荀捕头的话一出口,楼上楼下大堂雅阁,顿时就是一片的吸气声,连食客带伙计,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商成自己也是张大了嘴合不拢。
他原本还以为是夏天里陶启对这个荀捕头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谁知道这全是荀捕头自己的猜测。
他是孙仲山?他能是孙仲山?他哪一点象那个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缩脚的家伙了?孙仲山他除了长相比自己强似那么一点,还有哪一样能和自己比……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这个,那什么……我不姓孙。”
大堂里立时又是一片吐气声。
荀捕头有点发懵。
七月女儿节那天有人报称恶人作案追索民女,他和汪头又在杨柳长堤撞见了商成,当时回去和平原府尹陶启一说就销了案,再提起商成的长相模样,没几天两个人就从捕快调换来东市作了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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