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一年他就被父亲赶出家门,流浪江湖。
他本来想带着杨静一起走的,但终究没有。
数月前,他得知了她的死讯。
他在蛮荒瘴疠之地度过了大半少年时光。
嘲笑、冷眼,还有身上的累累伤痕,几乎让他心中的每一寸都僵硬了。
他之所以还能活下来,原因只有一个:自己是兵部尚书杨继盛唯一的儿子,绝不能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一年后,他终于从充满瘴气蛮荒的曼荼罗阵中逃了出来。
踏足江湖不过一年,他就莫名其妙地坐上了武林中万人觊觎的最高位置,然后便置身于最纷繁芜杂的关系网罗之中,再也脱身不出。
实际上,他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深知自己出任武林盟主实是个阴谋,背后牵扯到武林各派极其复杂的利益纠葛,他并非看不透,而是不愿意去理。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要做成这件事,自己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
所以无论最初各大派元老们的意愿怎样,这个年轻人还是一步一步地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
或许他的风头远不如华音阁主卓王孙那样盛,但点滴做来,也足以封住那帮元老的口。
仅此而言,在近几十年的江湖中,他也算得上是传奇中的人物了。
白衣如雪,名士风仪,这是江湖中人对他的评价;武林盟主,少年得志,对敌只出一招的不败战绩,更是让武林中每一个年轻人艳羡不已。
谁又能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却被囚禁于丈余见方的密室里,眼睁睁地等着死亡降临?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大威天朝号的时候,就与卓王孙提前决战于海上。
热血染尽碧波,也比在这里缓缓流干要好。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种懊恼和沮丧几乎化为了愤怒。
在一片毫无希望的黑暗中,默默数着自己的脉搏来计算死亡的来临,未尝不是一种奇耻大辱。
杨逸之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跳起来和这个密室拼个鱼死网破,或者干脆一剑洞穿自己的心脏,但是他始终一动也没有动过。
他知道,忍耐如今已是他唯一的武器。
第四天,杨逸之想起了一段刻意要忘怀的往事,那曾在塞外和她共度的日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彻骨的剧痛。
他强行将思绪压抑下去,却觉得自己已无法支撑,全身宛如虚脱一般,每一处神经都在急遽衰竭。
死亡的恐惧已化为实体,沉沉压在眉睫之间。
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前一刻就已经死去了,那微弱的脉搏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生前的回响。
然而他还是没有动。
因为在一切倚仗都失去的时候,他应该做的,就是彻底抛弃这些,更倚重自己本身。
第五天,痛苦竟然渐渐退去,一种虚幻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开始幻想对手打开石门的一瞬间。
他足足想了七百多种可能,三千多种变化,以及在这些变化中,自己如何能够一击而中,冲出密室。
在这过程中,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衰竭的心脏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似乎就要从胸腔内跃出。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这种激动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可能撑不到第七天。
而如今,每一分的时间都是无比宝贵。
第六天他的身体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他可以在完全的黑暗中看到或者说感到一些东西。
一开始虽然极为模糊,后来就慢慢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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