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身陷造反风波时,上至高宗皇帝,下至朝臣百姓,所?有人都相信他是无辜的。
唯有他们的母亲,像忘了这?是她的儿子一样,步步紧逼。
李贤无奈做《黄台瓜辞》,写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他以摘瓜人喻亲生?母亲武后,以四?个瓜喻他们四?兄弟朝不保夕,希望母亲停手,勿要落到瓜绝蔓零、骨肉相残的惨剧。
然而他们的母亲不只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政客,武后依然冷静地派亲信调查太子谋反案,并在东宫马房里找到数百具铠甲。
高宗想?要大而化小,宽恕此事,武后却坚称“李贤怀逆,大义灭亲,不可赦。”
高宗无法,只能以谋逆罪名?将李贤贬为庶人。
李贤在宫中听到此事后,长叹一声,说:“太子谋逆,为人臣不忠,为人子不孝,为人君不义。
不忠不孝不义之徒,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我不死,无以安君心,希望我的死能让母亲消气,饶贤妻儿家眷、东宫属臣一命。”
说完,李贤就拔剑自刎,痛快得甚至没有和传信宫人说一句软话。
他的死讯传出去,朝野皆悲,高宗更是当?场哀恸落泪。
武后除去了自己最?大的政敌,慈母心肠终于回来了些,便没有继续追究李贤太子妃、嫡长子的罪名?,而是将他们流放普州,追随李贤的文人、武将、幕僚只是被罢免了职务,无一人受到牵连。
当?时李贤的贤名?遍布朝野,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武后虽已理政十余年,但终究只是个皇后,李贤全力一搏未必没有反击之力。
但李贤不愿意挥刀向自己母亲,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不反抗而害死身边人,所?以他选择自刎,以两全忠孝。
章怀太子直到死,都死的光明磊落,仁德心善。
然而,他输就输在他心善。
在他刚死时,东宫家眷确实保住了,但才过了四?年,就被武后追令逼死。
十七年过去了,多少楼起楼塌,多少繁华归土,臣子依然对章怀太子念念不忘。
就连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也始终无法释怀,从小最?聪明、最?好学、最?宽宥的二兄,就这?样死了。
好在,他还?留了个儿子。
那个孩子太年轻了,未知人心险恶,所?以才舍不得流血。
待他再长大些就知道?,一个不敢杀人的人,是不会成为一个优秀政客的。
太平公主很确信,等?他知事后,他会感激她的。
太平公主倚栏望月,想?得十分入神,因此没注意到回廊后,定王已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
丫鬟垂着手,小心问:“驸马,是否要去唤公主?”
定王穿过窗宇,看到了她身后的墨台画像。
作为在这?座府邸住了十二年的人,他当?然认得出来,那是前驸马薛绍的遗物。
能让太平殿下想?这?么久,连有人走近都不曾发觉,那个人是谁,也无需赘述了。
定王无声拂了拂袖,转身毫不留恋朝外走去,淡淡道?:“不必了。
不用告诉公主我曾经来过。”
月亮终于挣脱云层,银色光辉公平地照向人间?。
执金吾在街道?上巡逻,有人趁着执金吾不注意悄悄翻出坊墙,跑去平康坊寻欢作乐,有人提着灯焦急寻人,有人凭栏望月,有人缩在被子中,偷偷哭了许久。
可是最?终,所?有声响都平息下来。
月色西落,逐渐黯淡透明,一轮更强势的光芒在东方蓄势待发。
黎明将临,正如明月从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无论多么悲伤,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生?活总会继续。
圣历二年,二月十二,距离花朝节还?有三天,距离女皇的破案期限,还?有十六个时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