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是新买的丫头,伶伶俐俐地模样,在跟前福身,“老爷太太,吃饭了。”
箫娘将席泠的手臂摇一摇,“别睡了,吃午饭了。”
园子里买了厨子使唤,从此后不必箫娘与柴米油盐打转。
她有些不适应,心里也有些空,果然是享不了福的命。
她朝窗外瞧,丫头们还在进进出出的摆饭,还不急,她先认认跟前的丫头,“你是叫什么来着?”
“回太太,叫素心。”
这素心也是这回南京城里被罢的官员家里的奴婢,好巧不巧,云侍郎家出来的,大户人家的丫头,很是懂规矩。
箫娘上下看她,纤细的腰身,粉荷一样的腮,水汪汪的眼睛,梳着蓬松的头,格外风流。
因问她:“你几岁了?”
“十六。”
暗暗地,素心低垂的眼瞥了席泠一眼。
见他揭了脸上的帕子,仰正了身。
她又把脸稍稍抬起两寸,望着箫娘,“今年整十六。”
“噢,有什么家人没有?”
“父母健在,有一位哥哥,胡混着。”
“那阖家是靠你度日了?”
箫娘点点头,抱着双膝,“怪不容易的,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是给人做丫头。
说起来比你还不如呢,专管的是门内外传递东西的活计,成日奔进奔出的,倘或递错一句半句话,就要挨主家的打骂。”
素心听见,乍惊后只剩了满心的羡慕。
人家做丫头,做成了个府丞太太,这像个梦,引人遐想畅望。
她腼腆地笑一笑,“太太好福气,不像我们似的,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丫头。”
这马屁拍到箫娘心坎里去,笑嘻嘻地搡她的手,“我从前也不敢想呢,命嚜,难讲呀,保不齐哪天你也做了太太呢?不要灰心,有些事情,你要想它,才有点念头。
你不想它,老天爷不晓得,如何成全你?”
正说到此节,席泠一把勾着腿弯把她抱起来,往花雕罩屏外头走,“话窟窿似的,吃饭去。”
箫娘惊着臊着,在他怀里挣,后头又咯咯笑起来,春莺一样的声音阗咽在廊外。
素心也惊臊了一会,等回转神,眼瞧着席泠抱着人打窗户外头滑过去。
她心慌意乱的,把手心里的汗在裙边蹭一蹭,也借势蹭平一颗悸动的心。
往后连着两天,晴芳领着箫娘把从前往陶家来没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这时节菡萏生香,药田正艳。
按南边的园子,栽种的花以绣球,夹竹桃、桂花、山茶、海棠繁多;林木又以银杏、榆、槐、柳杉、梧桐居多。
轩馆楼台,水榭林舍,一遍遍走下来,箫娘倒长了许多见识。
与晴芳感叹,“谁能想到,从前往这里来打秋风,如今倒成了我的家了。”
两个人绕过一座小小的九曲桥,就地推开一间水榭,临窗坐着瞧外面的景致。
底下是一片绿池,浮萍间畅游着各色鲤鱼,对面太湖石假山下种着柳杉,绿荫摇在假山上头,像个金色的幻梦,不大真实。
从前的情景都摇在这个梦里,箫娘忽然有些孤寂,把下颌搁在臂弯里,枕着潮热的风,“你晓得辛玉台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
晴芳理着裙,噙着怅惘的笑,“先是仇大官人没了,她与仇家的人一齐被收监。
原是等着朝廷里发落的,谁知她在大狱里头发起疯来,一头碰在墙上死了。”
“她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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