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锦就站在正殿门前,看着面庞已经陌生的父亲与她擦肩而过,她听到了自己父亲所说的那番话,起初觉得痛如跗骨之蛆,渐渐地,只剩麻木。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敬仰的父亲,即便当初种种龃龉,她也从没想过,为人父者,可以胆小自私到如此地步,她何以到了今日,才认清薛振源的真面目?
薛振源也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宜锦,但他却没有父亲见到女儿时的喜悦,反而像是见了鬼。
与此同时,他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解开来,他道陛下为何会插手薛家之事,恐怕是他这个好女儿在御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宜锦只是神色平淡地朝邬喜来行了一礼,道:“邬公公,可否允许奴婢与这位大人说两句话?”
“这……”
,邬喜来有些为难,他朝着内殿看了一眼,得了陛下准许,才道:“姑娘请自便。”
话罢,他便退至一侧。
雪下得正紧,飘忽的雪丝落在面颊上,宜锦却没有感到冷,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算年轻的男人,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很少会想起他,以至于眼下竟陌生到如此地步。
薛振源见皇帝身边的人退下,又见宜锦竟能同邬公公说上话,可见在内宫中也是得力的,他换了一副慈善的面孔,尴尬道:“知知,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为父原本一直想派人到宫中打探你的消息,可你知道,你嫡母她……”
话罢,他褪下腰间的玉佩塞给宜锦,低声道:“知知,这是为父的心意,你收下,等过些日子,为父会挑些更好的送来。”
话罢,他似乎犹豫了一番,道:“为父还要嘱咐你,家丑不可外扬,你弟弟的事,是你母亲做的不对,为父回去惩戒她,她以后不敢了。
但你在御前,说话注意分寸,你,阿珩,宜兰,都是薛家的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应当懂得。”
宜锦看着他做戏,却仿佛十几年来,人生中的一层雾霭忽然散去,许多事还原了本真,以最丑陋,最直接的方式朝她扑过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这十多年,她那样傻,每次都被相同的话欺骗,一次又一次妥协,一次又一次让她们姐弟三人失去选择的机会。
宜锦松了手,任由那块玉佩落在雪地里,沾上泥渍,她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句句泣血。
“七岁那年,娘亲故去,我多希望你能来见娘亲最后一面,但你没有。”
“十二岁那年,柳姨娘用了手段坏了宜兰的姻缘,逼迫她嫁给陆寒宵,我多希望你能替阿姐撑腰,但你没有。”
“十七岁那年,我苦苦哀求您不入靖王府,可你避之不见。
“
“阿珩心性质朴,一直羡慕薛瑀有父亲相伴,但你却厌恶他迟钝,连他的生辰都记不得。”
宜锦的声音混杂在风雪声中,没人听见她尾音的哽咽,“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从今往后,长信侯府是你的家,却不是我的家。”
她的目光渐渐冷硬起来,“柳姨娘费百般心思,无非是想除去阿珩,让薛瑀名正言顺地继承侯府的爵位,而你一直嫌弃阿珩天生迟钝,觉得他让你抬不起头,所以默许柳姨娘如此行径。
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但我只有一句话,若你执意放纵柳氏伤害阿珩,那干脆就让整个薛家替她陪葬。”
薛振源瞪大了眼睛,无法接受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感到自己的威严被挑战,怒不可遏,抬起巴掌便扇下去。
这巴掌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邬喜来想要阻拦都没来得及。
宜锦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痛,她平静地转过头,直视着薛振源,心中有一堵墙彻底崩塌,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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