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喊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毕竟祂怎么可能屑于以这种方式接近我,然后试图取得我的信任呢?!
我的眼睛因为生理反射不由自主地再度眨眼,原本还站在床边距离我大约两米远的他瞬时站在了我的面前,单手举起,几乎就要触碰到我。
“别碰我!”
我闭上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但下一秒,我的眉心忽然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天旋地转,像是漂流在海底深处,又像是身处诡秘邪恶阴暗的教堂。
我的大脑被搅得混乱,一幕幕画面在我的眼前飘过,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钢琴上飞速地跳跃,金碧辉煌的庄园空旷飘荡着我的笑声,觥筹交错,宾客在舞池中转动起华丽的舞裙……
但很快,这一切瞬间变得静谧寂寥,唯独只有我一人站在庄园的中央,即便它表面依旧矗立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辽阔土地上,但这与残垣废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精致的皮鞋小心翼翼地走在泛着青苔又破碎的青砖上,破旧的裙子上被什么脏东西粘上,潮湿黏腻的空气笼罩着我,手里拎着的是我此时所有的东西。
我一无所知地走进了这个罪恶腥臭的城市,却从未想过我自此踏入了深渊。
——而深渊其实早就在凝视我了。
“你确实是一只聪明的……蝼蚁。”
我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呢喃。
是啊,一只蝼蚁中的科学家,也最终不过是只蝼蚁,误以为自己发现的东西是什么普世真理。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滑下脸颊。
或许,我的命运即将终结于此。
但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
因为我已经做出了我的一切努力,即便畏惧也堂堂正正地面对我所未知的领域,英勇地赴死。
“呵。”
可是,随着那声嘲笑,我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那些记忆逐渐变得混乱、交错,上一秒我还身处南太平洋中心的那艘捕鲸船上,他正满心欢喜地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嘴唇,而我则假装一无所知地熟睡,实际上为此浑身战栗不止。
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在回忆里,那种感觉却比我当时经历时变得美好得多,至少远远好过祂对我造成的。
但不对……有什么不对!
就仿佛我知道有什么即将离我而去。
而就在下一秒,我却突然迷茫,因为我不记得我为什么会登上那艘船,又在船上经历了什么让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不对。
不仅仅只是断断续续不甚连贯,更有什么像是从我的大脑中突兀地消失,而我却只能伸出手,试图从一片强大的混乱中找回什么。
但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反而是碰到了祂在我脑海中肆意畅游的手,冰凉刺骨却诡异地带着人类的轮廓。
颤抖,挣扎,哀嚎……
可是,我无能为力,而祂无动于衷。
拍打着礁石的海浪古怪地朝着海洋的中心倒退着,追寻着鲸鱼的船只逆着风向航行,我倒退着背身走下台阶,重回矮楼的门口。
脸上是不安和紧张,手指揉捏着身上略旧的灰色布裙,指腹上留下了因为长时间工作留下的茧子,手臂上挂着略有些沉重的包裹,“查德维克先生,非常感谢您这样体面的学者会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男人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态,只是从高处向下细细地打量我,语气却是淡淡,“我相信你。”
听到对方这么说,我悄悄地松了口气,下定决心要照顾好这位先生的日常起居,好让我能够在家道中落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忘掉过去的那些不如意吧。
因为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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