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时,学校让我们买文具,我就回家去找我爸爸了。”
那时候姜简军太忙了,忙到一点精力也不能分给她,听说她要买文具就随手把她抱上了货车,放在空座位上,他自己上车就开着车往临近的镇子走,车上还载着她。
上午去,中午才到,送货的终点是一个已经开发的镇子,建筑规划得好,有一个小城市的规模大小。
姜听玫欢欢喜喜地在那边的杂货店里买了很多漂亮的小本子,然后就等她爸爸带她回家。
从中午等到下午,从下午都等到傍晚,姜简军才卸完货谈好价钱又装好货物。
刚巧碰上学生放学,姜听玫见到了比她高四个年级在这边镇子上初中的师兄,笑得甜甜地和他打招呼。
姜简军也看见他了,就说顺路带他一程。
易朗便上车了,坐在姜听玫的旁边。
货车都要开动时,临时从马路旁边跑了位工人出来,在窗外对着父亲招手,他说:“简军,天快黑了,连镇与宛岸那边的山路听说下雨滑了坡,堵着路不好开,容易出事,还是让他们现在这边歇一晚再回去。
易朗坐在副驾,也劝姜简军,“叔叔,我妈不着急等我,我们可以在这边休息一晚。”
姜简军点了支烟,没理他请求,只是问:“朗朗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啊?”
易朗:“找老师补课没注意时间就晚了。”
那时他单独上奥数课,学校数学老师经常放学后留着他补习。
姜简军夸他:“好孩子,好好学习,叔叔带你回家咯。”
点火踩油门,姜简军就把货车开上了镇里的水泥路。
连镇和宛岸见有几十里的山路,姜简军记着他们说滑坡的路,就选了条平时不怎么走的路。
姜听玫百无聊赖地趴在新买的本子上,看着旁边座位下一杆秤,秤砣就放在旁边,沉沉的,根本提不动。
山路崎岖,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摇得姜听玫昏昏欲睡。
一睡就趴在身边的小少年肩膀上睡着了。
后面还做着梦,猛然间一把斧头劈过来,剧烈疼痛和摇晃袭来,天旋地转的一下撞击声。
姜听玫在血泊中醒来,身上脚上都擦伤大片,流着血很疼。
而大货车侧翻在地,砸坏了旁边的一棵树。
她哇哇哭起来,是易朗过来,帮她从那碎掉的玻璃里逃出去。
易朗只有手部的擦伤,伤得并不严重,不过书包却卡在卡车座椅之间取不出来了。
而卡车后面码装的货物都碎的碎,烂的烂,毁坏大半。
少年站在她身边,弯腰朝她递出一只手,声音冷静道:“你爸爸走了。”
姜听玫手抓着衣角,脸上挂着泪痕,身上弄得灰扑扑的还混着血,大眼睛里是无措的悲伤,她一说话就忍不住要掉眼泪:“哥哥,我好疼。”
“易朗哥哥,我好疼。”
她哭起来,脸上手上都是血痕。
易朗上前一步伸手抱了抱她,镇静淡漠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他声音还在变声期,有点哑,哑得要裂开,他说:“小玫妹妹,你看到了吗?”
“你爸爸在货车出车祸后,第一时间抛弃你逃命了。”
姜听玫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哭得脸上都是泪和泥泞,她从小听见过很多闲言话语,说她爸爸不喜欢她,一直当她是个累赘,很多次想要把她扔了。
她从小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惯了,纵使爸爸对她并不好,她还是想着要讨好他,对他好。
她爸爸喜欢男孩子,她就从不穿裙子都七八岁穿得像个假小子一样。
甚至她还为了他的认可,曾经去剪掉了自己喜欢爱惜的长发,想给他惊喜,换来的却是责备,和不让回家的惩罚。
她那么小,最害怕孤独。
可她爸爸让她一个人在那荒僻无人的山坡上反思了一周。
从那之后,她都本能地畏惧荒山,荒无一人的山坡。
幼小的孩子在面对山林时感到恐惧,恐惧里面有吃人的妖怪有凶神恶煞的人贩子,有专拐小孩的怪叔叔。
那时姜听玫刚上五年级,懵懵懂懂,对世界天真好奇,没有被人爱着,感受到的是父亲的嫌弃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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