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嬷嬷对这本书非常熟悉，她打眼一瞅，就知道宋莹翻到的是哪一页。
她想了想，回道：“格格在储秀宫的时候，每日都要拉筋，做这动作还算容易。
自来了阿哥所，就没有再练过…”
宋莹笑着接话：“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来这功夫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因此这番请嬷嬷来，也是想请嬷嬷继续费费心，帮我把这功夫重新捡起来。”
那拉嬷嬷答应下来，这本也是她份内之事。
然后询问宋莹，确定每日授课的时间。
宋莹做思考状，说：“我每天上午趁着日光亮，都要做些绣活，下午还要诵一会儿经，上课时间……就定在晚上吧。”
那拉嬷嬷质疑：“可是晚上格格得伺候阿哥爷。”
宋莹笑呵呵：“嬷嬷说笑了，四阿哥什么时候能来后院、什么时候不能来后院，还不是嬷嬷说的算吗？”
那拉嬷嬷猛地抬头，只见宋莹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不放。
那眼神让那拉嬷嬷陡然感到一阵压力，她咬住牙根，挺直背脊，就要开口训戒。
宋莹不待她出声就打断道：“我也知道嬷嬷这么做，都是为了阿哥的身体和我的名声着想，我当然不会拂了嬷嬷的好意。
别的不说，嬷嬷且看我自进了阿哥所以来，可曾有过故意带坏阿哥的举动？”
那拉嬷嬷略微放松肩膀。
宋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刚进储秀宫的时候，嬷嬷教我重新学规矩。
您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说我以前学的都是奴才的规矩，您教给我的，是主子的规矩。”
她把茶杯放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如今我倒有一点想跟嬷嬷确认，在四阿哥面前，我算是主子，还是奴才呢？”
那拉嬷嬷脸色一肃，说教道：“四阿哥天皇贵胄，在阿哥面前，格格自然是奴才。”
“我也这样觉得，”
宋莹抚掌：“既是奴才，自然得守奴才的规矩了，”
她看到那拉嬷嬷慢慢皱起了眉头，说：“我在家时，教我规矩的嬷嬷就曾说过，这奴才最大的两条规矩，一是忠心，二是不能擅自替主子做主，嬷嬷，我说的可对？”
“这是自然。”
那拉嬷嬷内心疑惑，嘴上却不敢迟疑，斩钉截铁地答道。
宋莹话音一转：“这天可越来越热了，四阿哥每日上学真是辛苦。
皇上慈父之心，前天下雨，他还特意免了阿哥们下午的骑射课呢。”
那拉嬷嬷搞不懂宋莹为何换了话题，只附和称是。
宋莹又换话题：“这阿哥所是比永和宫大了不少，可惜位置真的不大好，尤其是咱们西所，旁边就是御茶膳房。
但凡那边开了大烤炉，咱们这边总能听到点儿动静，闹哄哄地半天也不消停，这还是跟南三所隔了一条宫道呢！”
然后也不解释，收起了避火图，只说自己累了，让那拉嬷嬷跪安，晚上按时来给她上拉筋课。
那拉嬷嬷只觉得宋格格话里有话，心有疑虑，一时竟没有想到继续劝诫宋莹更改上课时间。
她离开东侧间，往第三进院子里走，边走边琢磨宋莹说的每一句话。
这宫里的主子们说话，惯爱说一半藏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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