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国,何其痴妄!”
张端景言道:“你真的以为这种妄想能够实现?”
梁韬闻听此言,并未恼怒:“妄想?以你我境界,一言一行皆备道妙,我既然说得出来,自然经过推演。
何况道国之制并非凭空捏造,我也不指望所有事情一步达成,比如各地靖治与道官师长,眼下还不至于彻底取代郡县衙署。
别告诉我,你对此事不曾有过设想。”
张端景直视说:“或许将来某日,昆仑洲战乱不起、物阜民丰,太平之世到来,才是真正的人间道国。
而非是靠着寥寥几人自作主张,编出一套典章制度、排布一场科仪法事就能扭转时势。”
“难怪赵黍这么畏难惧事。”
梁韬发笑道:“明明是驰骋纵横的良驹烈马,居然被你驯成只会转圈拉磨的毛驴。
你的谨慎稳重、深谋远虑,在他身上变成畏首畏尾,只会做长辈的应声虫。”
张端景双眼眯起,梁韬颇为得意地说:“倒是在我面前,赵黍难得显露一丝本心。”
“他不过是沾染了你那点恣意放浪的言行罢了。”
张端景言道:“心本清虚、无所触染,但凡对他人心性强下定论,皆为邪说。”
“哦?你要跟我论道?”
梁韬露出好奇表情:“离着瀛洲会还有一段日子,上一次论天生仙骨,这一次就谈人心本性?”
“论道千言,无益于事。”
张端景言道:“正如你的人间道国,也无益于苍生万民。”
“然后呢?继续按照眼下境况,一直走下去?”
梁韬淡淡一笑:“张端景,你跟朱紫婢、安阳侯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不过是想取我而代之,说到底就是一群庸碌之辈。
而你不同,多少还是有心做事的。”
张端景板着脸不答话,梁韬笑道:“啧,看看这张脸,跟赵黍一模一样。
你说人间道国无益于苍生万民,我不反驳。
我辈上接仙道,行走人间如海中蛟龙,对于那些小鱼小虾,两不相伤便是。
古往今来,自以为能造福于民者,实则多为祸害。”
“还是狡辩!”
张端景说:“你们崇玄馆即便不求造福,酿祸亦是广大。
鸠江郑氏罪行在前,梁首座难道要抵赖么?”
“所以鸠江郑氏已经付出代价。”
梁韬言道:“你也不是黄口小儿了,仙系血胤四大家,还有大大小小一堆结缘攀附的地方豪贵,你总不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说什么,他们全都乖乖照做吧?
你也是身在高位,应当明白不同位份,所求自然不同,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推诿懈怠实属寻常。
至于说借着我的名头大肆兼并、侵劫剥掠,我也只能事后处置。
你别忘了,除了鸠江郑氏,先前星落郡剿匪空饷一案,我可是直接让参与之人认罪伏法。”
“树大有枯枝,此事不假。”
张端景追问道:“可是一树之上,枯枝累累、花叶凋残,难道根茎就毫无责任?你既为崇玄馆首座,又是永嘉梁氏家主,本就有检束子弟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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