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眸望了会,似是在欣赏一幅画,随口轻声道:“果然,它们还是喜欢吃碎块。”
阿冥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试图用来抑制住翻江倒海的胃,双手颤颤地松开了少年被抓皱的衣角。
少年蹲下,用骨指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阿冥凌乱的发丝,眼里出奇地温柔。
“不用怕,你以后会习惯的。”
少年如沐春风的温和语气听得阿冥瘆得慌。
“婻沧冥,我可以做你第一个朋友吗?”
本是一句征询,从他口中说出,好似一道命令。
见阿冥久久未答,少年眼底渐冷,指尖轻抚向她脸庞,感受到那张脸旁微微细汗的潮湿,他轻嗤一笑。
阿冥神经猛然紧绷,那笑令人毛骨悚然,他眼底蔓延出寒气,翘起的唇角似是刀锋冰冷,这幅样子让她想起了蛇,而眼前这条“蛇”
随时可能在下一刻结束她的性命。
“好......”
阿冥颤声回答。
树下是巨蟒食人宴,她不想变成那尸首异处的盘中餐。
“我们是朋友了,你得帮我瞒一件事情。”
“什......什么?”
“喏,就下面,我是看着那群孩子送死的,我明明可以出手相救,但我偏不。
你说,是不是我杀了他们呀?”
阿冥感觉颈侧有微凉的触感,宛若一把锋利冰凉的刀背轻轻在那抚摸着,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划上那么一下。
“不......是吧!”
阿冥用尽了全身力气在生的边缘徘徊。
“哦?可你娘亲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就因为我不出手相救,她可险些把我杀了。”
少年轻声委屈着,细听依旧会觉出丝丝杀意。
阿冥心下轰然,她努力地屏蔽着这句话所释放的巨大信息,树下那血肉杂糅声从未断过。
她袒露出满满求生欲,头转向别处,瑟瑟发抖:“我......不认识我母亲。”
。
少年轻轻掰过她的脸,要求她与自己对视。
而她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回望着他的眼睛,她只觉脑袋沉沉,抑制不住的疲惫和恐惧吞噬了她,在二人鼻尖即将相触的下一秒,她终是撑不住,晕倒在了少年的怀里。
他用指腹缓缓抚过怀中之人的额头,鼻梁,眉眼,嘴唇,至脖颈处停止,他能感受到她身体里血脉的流动,心脏的跳动,平缓的呼吸……
他一手托住阿冥后颈,鼻尖凑近她脖颈处,轻嗅着,透过皮肉,在脉管里流动的,又何止是血的味道,还有他的一部分。
曾几何时,他抱着刚出生的她,萌生出了一丝新的欲望:吃掉她。
好在长期被训导出来的理智终是战胜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欲。
而如今,那股欲望依然存在,而束缚他的欲望之人早已死去……
他斯里慢条地摘去她乱发上的树叶,自言自语:“好好长大,等大了,我再把你还给我。”
少年抱起昏迷的阿冥,走向谜林出口,他赤裸的脚踩在枯枝上,枯枝没有任何声音,没有碎裂,只像是一阵风经过,它们微微动了一下,又陷入永久地沉默中去继续腐烂着。
阿冥做了个梦,梦里她和那少年是久违的好友,他们似是无话不谈的知己,他带她去树上摘果子,带她穿过谜林,带她去看大千世界。
原来谜林向北是一座座重峦叠嶂的山峰,山峰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尽头又是一片无人荒原,荒原外是大海。
在荒原和海之间是无数生灵的栖息地,它们既可以在陆地上仰着头沐浴着阳光闭眼休息,也可以徜徉在海洋里随波逐流。
远处的海鸟掠过海面,它们悠长的鸣声伴随着海浪敲击岩石的呜咽奔向赤金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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