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柳白微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神色复杂,“你本就举步维艰,将责任揽于己身,被救之人说不定不会谢你,只会怕你。”
“我也不是为他。
我做事向来只顾我的意愿,有些事只有我能做,便去做了,你也不希望看到玉泉宫尸横遍野,不想大玄成为北乌操纵下的傀儡,对吧?”
柳白微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陪殿下一起。”
他松松握拳。
“你这样聪明的人,当然要站在更重要的位置。”
“你的身边,就是最重要的位置!”
柳白微急促说完,颓然靠着宫墙,将头扭向一侧恼然道,“干嘛非得逼我说出口。”
赵嫣怔愣了一下,没有戳穿少年人此刻的难堪。
“你听我说,乱党逼京,攻心为上,或许再过两日就会传来‘天子已死,新君当立’的谣言,皇城中若无主心骨,百姓会陷入怎样的恐慌?军心一乱,后方失火,我就算有十万雄狮也救不回来,这正是乱党想要的。”
微凉的夜风荡起裙边的涟漪,她向前一步,“京畿不乱,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你若留在这,则笔下文墨可破谣言、平恐慌,唤百姓之抗争。
我说过,你是我的后手。”
她思绪清晰,眼底尽是信任。
相比之下,柳白微只觉自己的那点个人心思过于稚拙冲动。
他垂下头,脑后发带飘舞,半晌重新抬首,道了声“好”
。
赵嫣报之一笑,不再迟疑,吩咐孤星道:“即刻集结人马,从北城门出。
对了,太子的那些衣裳还在否?我需要一身方便骑射的胡服。”
再次踏入东宫,一草一木皆熟悉无比,可赵嫣并无心思怀念。
她径直入了曾经的寝殿,那里已经收拾整理过了,比以前空荡许多,但她曾经留下的衣物大多仍在。
她挑了身耐磨的杏色束袖戎服,踏上革靴,扎紧护腕,革带勒出纤细的腰形,挂上赵衍的短刀。
她取下一旁的同色发带咬在唇间,随即反手将丝缎般倾泻的长发拢于头顶,扎了个干脆利落的男髻,簪上定发的木簪,绑紧发带,转身出门而去。
宫门外,火炬通明,孤星领两千东宫卫列队在前。
人影跳跃,除了火把燃烧的声响,肃然无声。
“吾乃长风公主赵嫣,今以待罪之身请求诸位,救玉泉宫于危难之中。”
说着,赵嫣抱拳行了个礼,恳切道,“吾替天下,先行谢过诸位。”
恐惊动旁人,东宫卫不敢大声高语,一阵窸窣的甲胄摩擦声后,两千人皆是陆续按刀单膝下跪,抱拳回以臣礼。
“还有我们。”
一声清脆的声音叫停马车,霍蓁蓁撩开车帘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一身银铠戎服的裴飒,及驭着马车的张煦。
“霍蓁蓁,裴世子。”
赵嫣讶然看着二人身后整齐而来的近千侍卫,又看向张煦,“张太医怎么也来了?”
年轻疏离的太医耷拉眼皮道:“玉泉宫伤亡惨重,最缺医者。
微臣带了些伤药,想必能派上用场。”
“带上他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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