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到了吗,现下她说了。”
大神官仰天长叹,顿感无力回天:“这就是她的回答。”
嘉和帝像一瞬间被人抽干血,脸色苍白无比。
“外人瞧着轻一百倍,加诸己身却重一百倍,百川归海,千疮百孔,万蚁噬心,三症反噬本身已是极致惩罚,更痛苦的是旁人看不出她的痛苦,只怕连理解和同情都不给与啊。”
嘉和帝天劈五雷轰般跌坐椅上,嘴唇翕动,良久无言。
栖真见身边的风宿恒面上也有些微惊讶,心中不免升起恻隐之心。
皇后拉太子入梦,只怕就是想告诉他这段遭遇。
就是不知大容皇室的忠诚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如此可怕。
又想起蓝心提及,洛尘一入神宫就要守戒律契,一旦近女色也会遭反噬。
栖真忽然想起,他抱过她的,算不算近女色?
她还在兀自神游,就听嘉和帝道:“一百年了,从未出过事,到了晚瑢这里怎会……”
大神官打断他:“陛下,此事洛尘知道吗?”
嘉和帝失魂落魄地摇头:“瞒着。”
大神官道:“当年先祖得炼魂鼎置皇崖塔内,又借神明之力重启该鼎铸成契约,对后世子孙约束皆在于此。
晚瑢既嫁入皇室,大婚时也是滴血入契的,如今神明给的结界完好如初,炼魂鼎也运转如常,陛下又怎么会觉得这契约只是一个传说呢?此事不宜对外宣扬,若大容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后背叛契约,动摇的就是百姓对皇族的信任。
至于洛尘,瞒着好,一定得瞒着,毕竟是入过契的人,万莫让他活在恐惧中。”
嘉和帝木然点头:“若晚瑢有个万一,另一个便能感知到,他……会回来吧?”
栖真看见露在帐外的手微微一动,没能引起交谈中的大神官和皇帝注意,身边的风宿恒却是看到了。
他上前一步想撩开床帐,手穿透过去,未能如愿。
在英晚瑢的梦中,他们只是透明的旁观者。
此时罡风又起,下一刻,场景再变。
这一次不在寝宫里了,栖真发现她和风宿恒身处一处陌生的楼内。
楼中心有一圆台,圆台四周是一排排书架。
风宿恒悄声道:“是香在无心处,母后的书楼。”
此时从两排书架间走出一个少年,双手捧着一堆书。
这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生的一张天庭饱满,杏眼鼻挺的脸,丰神俊秀得很,神情却寡淡,瞧上去不易亲近。
少年稳稳捧着书,绕过一扇绣着红杏的薄雾屏风,到窗边软塌坐。
栖真这才发现,软塌边还靠着一个背对他们的女人,披着件精工绣制的金玉色纱袍,静静望着窗外星空,此时转过脸来,放下手中书。
正是英晚瑢。
年轻的,英姿飒爽的英晚瑢。
“挑了什么书?”
少年道:“《海珍珠传奇》、《宫亭制式考》、《庖厨广物谱》、《懿德本草经》……”
一口气报了七八本。
英晚瑢道:“打渔的、木工的、下厨的、草药的……怎不挑一本诗集?”
少年嘟囔道:“母后明知故问,诗集有什么好看,文人之作,感春悲秋。”
栖真后知后觉地在少年和身边的风宿恒之间来回瞄,心里嘀咕,从小就帅啊。
英晚瑢想笑,却板起脸:“大容以诗文立国,未来储君怎可如此说,当心被你父皇听到。”
少年撇嘴:“先生只肯教我诗书,父皇也从不听我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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