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才起来梳洗,苏嬷嬷急匆匆地进来:“姑娘,宫里来人了。”
季醒言的母妃于寅时薨逝,胡三海亲自出宫来侯府请她。
“郡主,请您进宫看看我家主子吧。
娘娘去了,主子伤透了心。”
胡三海哭丧着脸,颇是真诚。
天是清透的蓝色,云很淡,太液池水面平静,四周寂静,好似万物俱灭。
季醒言垂着头,弓着背,沉默地坐在池边。
云昭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胡三海停在数步开外。
她一掀裙摆坐下,露出一双白色的绣鞋。
关于这一天,季醒言记得很清楚。
云昭穿着淡紫色的裙子,裙子上有玉兰花绣纹。
她随他坐在太液池边,静默良久,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她珍视的玉环,递到他眼前。
“这玉环是母亲留给我的,于我是珍宝,阿言也是珍宝。
珍宝配珍宝。
阿言不难过了。”
云昭笑得很温暖,声音柔软。
彼时的季醒言仿佛听到神女的祝福。
他偏头看她的脸,紧了那么久的一根弦忽然松懈了。
他轻轻将她抱入怀里,头枕着她的肩,无声地哭。
云昭轻轻地安抚他的后背:“阿言,你还有我。”
等他的气息均匀,云昭轻轻推开他,将手里的玉环放到他的掌心,将他的手指合拢。
“阿昭,永远不要离开我。”
季醒言本只是想找个玩伴,消磨无聊又痛苦的时间。
意识到这小丫头住进心里时,已经泥足深陷。
那一年,他十三岁,失去了母亲,在寂寥的深宫再无牵挂。
也是那一年,他认清自己的心,少年的心动来得隐蔽而深刻。
轻薄柔润的玉环,季醒言珍爱了一生。
在别的孩子欢愉无忧的童年时光里,云昭已经学会如何淡漠世俗的目光,如何反唇相讥,如何行兵布阵,如何兼济民生。
王砚书盼着他的小姑娘多勤奋,又心疼她的昼夜不歇。
云昭十岁时便可出口成章,十二岁时能与赵如风将军拆招过百,十三岁时皇帝寿宴,她弹了一曲《明妃曲》,技惊四座。
这样文武双全的姑娘,一时成为邯郸人人争相结交的对象。
可云昭全然不在意,她仍讨厌客套,讨厌那些虚伪的面庞。
若有闲的功夫,她只喜欢和先生到山上去走走,看绿荫遮蔽天空,看清水流过石罅,听鸟声蝉鸣,看花草繁茂,云淡风轻。
皇帝寿宴后,云昭受召入宫随皇子们一同学习,拜师当朝太傅王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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