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
“这道遗诏从哪儿来的。”
“是先帝亲手所书,交到奴婢的手里。”
假话,全是假话。
这女人欺起君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让他叹为观止。
顾珩几乎要笑出声来,用力地攥住遗诏,手指骨节紧紧捏住发出了响声,嗤笑道:“方敬仪或许会信,但是朕不会信你的鬼话!”
前世根本没有遗诏!
他和景文的这场仗来来回回打了两年,早已不是用皇位的归属能解决的问题。
凭他对景文的了解,不可能会留下遗诏。
沅柔温驯地垂着头,简单地四两拨千斤,答道:“皇上,遗诏确为先帝亲手所书。
奴婢纵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奉天殿上弄虚作假。
您问,奴婢会这么答,方太师问,奴婢会这么答,今后无论谁人问起,奴婢只有这一个回答。”
这番话说得熨帖又得体,让顾珩挑不出错处这是其一,其二是这句话的字里行间都在告诉顾珩一件事——她是景文帝的近身御侍,是呈遗诏的有功之臣,她的存在就是用来佐证遗诏的可信度。
顾珩面无表情地伫立着,内里却如江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棘手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沅柔已经将她、遗诏还有他绑在一处,自他接过遗诏的一瞬间,就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
宋沅柔死,则遗诏无用。
遗诏无用,则宋沅柔死。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发生哪一种,对他无一点好处,他已经被这个女人绑上了贼船……
更让他费解的是,为何前世的事会产生变动,为何本该沦入诏狱的女人,却站在自己的面前。
甚至比以前……更加面目可憎!
乾清宫的大门敞开,寒风呼啸而入,吹得灯火明灭不定,跳动的火光将顾珩眼底的光芒勾衬出惊心动魄之感。
他默然地盯着沅柔,下颌紧绷,脸色铁青,仿若下一刻便会拔刀相向。
沉寂片刻,顾珩唇角一勾,眼中无半点温度,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愧是景文最信任的御侍,确有过人之处。”
沅柔没有说话。
“抬头!”
顾珩暴喝出声。
沅柔抬头向顾珩看去。
灯光下,他眼中的光影纷乱绰绰,她听见他一字一字地说。
“碧落黄泉,卿当与朕同行。”
好美的一句话。
可是沅柔知道,这是顾珩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沅柔无意识地笑了笑。
她恍惚间想起前世的事,虽然她重生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前世里的她在死后仿佛成为顾珩的眼睛,与他经历过三年的时光,直至看到长剑刺入他的胸膛,她才在今生苏醒。
说起来,不正是碧落黄泉,与他同行。
冷月如钩,夜色渐沉,靖难功臣们依旧在忙着抽换皇宫的血液,属于先帝的痕迹在一点点被清洗,乾清宫掌事太监和护卫禁军是最先撤换的。
新任掌事太监是跟随顾珩南上的何安,时年三十五岁,长得浓眉大眼,见谁都笑脸相迎。
他是顾珩的心腹之一,当年静妃犯错以致顾珩受尽冷落,何安不离不弃地照顾他,顾珩就藩顺天的时候将他一起带走了,如今回到故土,说话却沾着顺天府的儿话音。
此刻,何安躬身站在乾清宫的门外,开口道:“主子,叶沧海求见。”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