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梦,可真是太够意思了,直接让糟老头子变成了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耿师伯真是赚大了!
他的眼眸已经稍有些浑浊了,这样去看满树的梨花时,要眯起眼,才能将洁白的花朵与花叶之间蓝天的间隙看清楚。
他能活着看到这一刻,见证这一刻,真好。
六师弟猛地愣住。
因为他没有吹牛,被认为在吹牛,只能说明他……确实牛逼。
至少,至少他也可以好好地回应她一次。
因为耿惊花,不需要任何同情,不需要任何怜悯,也不需要任何泪水。
幸而傅时画和虞绒绒到底是圆满的,也幸而那些牺牲并非无用,这样的牺牲也不用再延续绵延成更多的悲剧。
他也许也曾在那些漫漫的岁月中,看到过汲罗在与他对视后飞快移开的目光和微红的耳廓,也许也为她折过一枝缀满了梨花的枝头,再插在她的发髻之中。
耿师伯每一次回忆过去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受过什么苦,感受过多少的痛,他都是捡最肆意开心的时候说,哪怕那些话语,会被后辈认为是在吹牛,也浑不在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摇摇椅上枯瘦的身影,看着风吹出的他的几缕白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眼眶微湿。
耿惊花自嘲般笑了一声。
后来无数次想起来的时候,耿惊花的心中不是没有后悔的。
他有些感慨地想着,转念却又想到了顾清弦和宁暮烟的结局,不由得慢慢眨了一下眼,有些浑浊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真正的悲色。
——耿惊花篇·终——
那些鲜活的,鲜明的色彩在记忆中并不会褪色,却到底已经快要成为他一个人的记忆,若是他去了,这世间恐怕便只剩下一个谢琉还记得这些。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年华的女子。
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六师弟只觉得有趣,正想要讲给耿师伯听,却听摇摇椅上的糟老头子突然嘟囔了一声:“真是的,梦里也不让人安生,怎么老梦见点当年的事情。
比武台的那点儿过去,有什么好梦的。”
方才,他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耿师伯的梦中。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呼吸也依然很轻。
那是他的六师姐。
六师姐叫汲罗,便如浮玉山的存在素来都很低调一般,汲罗在许多时候,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胡闹,看着小师妹宁暮烟将小楼闹得人仰马翻,再好脾气地抿嘴在一边笑。
“耿阿花的话,是梨花的花吗?”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从密山之下的云梯一路登来的宁暮烟时的场景,转而却又与那日拾阶而上的虞绒绒幻化为一体,雷云阵阵,霞光万丈,无独有偶,这两次,他都是默默立在一侧的旁观者。
就好似这些梨花是开在他日渐腐朽的身躯上。
他的一生,已经足够精彩,足够让他满意。
又是一年梨花开。
那时的他,鲜衣怒马,洒然自在,却又哪里记得自己的这些随手的举动,会不会在这样一个素来腼腆的师姐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摇摇椅晃晃悠悠,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又如何感觉不到身后的那一点动静。
他听了她那么多话,唯独这一次,他不愿意听她的。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