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梁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是他,是这个,岳灵均。”
入了夜,整片天空都浸没在了黑暗中。
乌云遮住了星光,施颂真抱着后脑勺躺在屋顶上,入眼的只有一片漆黑。
梁冶的话和记忆混杂在一处,叫她心里乱糟糟的。
“当年逃荒,有许多人死在了路上,施姑娘的父母未必能活下来。
即便活了下来,你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继续去了中州,还是在南国内乱平定后回到故土。
天下偌大,姑娘何必执念于找到抛弃过你的亲人?他们也许不想看见你。
因为你的存在会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们,当初他们为了活下去,究竟做了什么事。”
不能去找背叛过自己的故人,因为他们会因愧疚生出仇恨,希望被亏欠过的人彻底消失。
借此抹掉记忆中的污点,好让他们能够干净地活下去。
按梁冶的说法,施颂真如果想要得到安宁,就不该回去和爹娘纠缠。
然而施颂真此行也不算什么收获都没有。
她似乎知道了一位故人的下落。
“陈复行,”
施颂真咀嚼着这个名字,“陈复行。”
他曾和施颂真联手从人牙子手中逃脱,最终却因为施颂真发烧难以行走,选择将施颂真丢在路边一走了之。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么梁冶送回天衍宗的这个陈复行,就是当初那个抛弃施颂真的陈复行。
考虑到那个人牙子根本没来得及离开小镇,施颂真二人逃脱的地方距离此地不算太远,两个陈复行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高。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远远传来船娘摇橹的动静,混杂着压低声音的莲歌。
夜深人静,施颂真终于听清了采莲女的歌声。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歌唱的是采莲女对征夫的思念,缠绵凄婉,打断了施颂真的回忆。
施颂真忽然想起了谢扶舟,她不知道这时候谢扶舟有没有回天山秘境,有没有看见她留的那张字条。
他会难过吗?还是会松一口气?施颂真不知道。
她只是有点怀念,她在天山生活的那四年。
她似乎一直忘了告诉谢扶舟,她很喜欢他生气的样子。
施颂真从前没养过狐狸,自然不知道其他狐狸是不是也如谢扶舟一般骄矜,生气时如谢扶舟一般可爱。
谢扶舟生闷气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人形,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从头发间探出来。
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长长的白色睫毛一颤一颤。
施颂真每次开始她的安抚第一步时,总会趁机摸谢扶舟耳朵一把,然后被狐狸耳朵不耐烦地闪开。
久而久之,施颂真虽然搞不清谢扶舟哪来那么多闷气,但她很乐于看到谢扶舟生气的样子。
有时施颂真心情不好,会故意把屋里东西搞乱,想让谢扶舟变得恼火,然后她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摸他的狐狸耳朵。
然而被她磋磨惯的小狐狸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亦步亦趋跟在施颂真身后,迅速将乱了的东西恢复原状。
施颂真偷眼去瞧,只见他头发里的耳朵一次也没有冒出来,眼神依旧是平静的,好像根本没有看出施颂真是在存心欺负他。
施颂真有些迷惑,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搞不清谢扶舟的怒点到底在哪里了。
乌云堆到一定厚度,黑夜开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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