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的那一刻,辛如练想,这次要是交代在这儿,不知道算不算赎罪,赎刺向文丛润那一剑的罪。
如果不算,那就下辈子再向他赔罪好了。
辛如练稀里糊涂地想了想,觉得不妥。
下辈子还是别遇见她了。
她这样的人,遇见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譬如战场上那毫不留情的一剑。
譬如今晚这一场大手笔的刺杀。
*
秋风送爽,宋府东南角的长寿花愈发艳丽,片片芳菲如临四月天。
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辛如练终于醒了过来。
脖子上和手上都缠了绷带,身体像是被拆掉重新组装过一样,除了僵化就是乏力。
辛如练想,老天大抵还是觉得她的罪没有赎够,让她赖活着继续赎。
房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见她醒了,皆松了口气,让一人去给宋阁老报了平安,余下人都忙前忙后地在她跟前伺候。
小粥轻食很快端了上来,辛如练却看也没看,抓着丫鬟的手急急问道:“他在哪儿?”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塞外被风沙席卷的落日,漠漠昏黑里不见天圆地方,唯余茫茫。
丫鬟听得有些吃力,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晓得她嗓子哑了,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辛如练没动,费力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文……宋三公子他怎么样?他在哪儿?”
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宋砚清是不是文丛润。
这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丫鬟这次听清了。
心道新夫人醒来第一时间就询问她们家公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连忙笑着应她:“夫人放心,公子无碍,就是心口中了一剑,这会儿子正在东侧院歇息养伤。”
辛如练听罢再也顾不得再多,光着脚翻身下床就往外面去。
动作太急,下床时差点儿没站稳,还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夫人小心。”
辛如练道了声谢,站稳后重新适应了不太协调的四肢,片刻,又朝外面跑去。
“夫人?夫人要去哪儿?”
丫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拿着鞋子和衣服连忙在后面追。
辛如练跑得跌跌撞撞,像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中途摔了好几次,膝盖和手肘都磕破了。
丫鬟婆子们被吓得不轻,去搀扶辛如练又无一不被拂开,跟在后面看着她摔了又起,起了又摔,只得急忙差人去告知宋阁老和宋砚清。
辛如练顾自扶着墙爬起来,腿脚发颤,满头冷汗。
这次醒来,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
她以为没了武功起码还能做个普通人,现在看来,她连普通人都做不了。
辛如练不由得苦笑。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罢。
笑意清苦,裹挟着四海沧桑,疮痍满目,似自嘲又似自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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