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
干瘪、蜡黄、牙齿发黑,眼珠惊疑不定的转来转去,郑源在那张脸上来回逡巡,失望的发现哪怕连一个毛孔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影子。
他张了张嘴,半晌也叫不出一个“爸”
字,而对方已经开始踏进屋里翻箱倒柜:“钱呢?”
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刺耳:“臭小子赶紧给我拿出来!”
衣服细软被粗暴的拽到地上,男人不断叫骂,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也越来越抖,郑源明白他是毒瘾开始犯了,他不说话,闷声跟在男人身后,手缓缓摸上了腰间藏着的铁器。
他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从自己愤怒、自卑、怨恨的焚身烈焰中解脱,他的怒火,要用这个毁了他一半人生的男人的鲜血来浇灭。
嘎吱——意料之外的一声门响打断了他的动作,妈妈居然提早回来了。
看见洞开的房门里那双男士皮鞋,她又惊又喜的迎了进去,等待她的却是一声怒喝,和一个砸向额头的瓷杯。
“好啊,你们母子俩早就计划好了诓我回来是吧,他妈的警察局悬赏几个臭钱你们就坐不住了?想卖我的人头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鲜血从伤口泊泊涌出,求生欲驱使着女人本能的向着院子的方向爬行,郑源被踢倒在地,耳光、拳头、桌面上软的硬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向他袭来。
他抱着头,护住肚子,腰上的东西硌在肉里,把柄早已被体温暖热了,刃口却还是冰一样的冷。
十,九,八,七。
他在心里倒数,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等着,你给我等着。
他想,每一滴血都要给我还回来!
六,五,四,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肩胛,血液向着头顶涌去,耳膜轰隆作响,他听见母亲突然喊出了声:“救命!
救命啊!”
男人的视线被吸引开,他快步走出去,抄起一把铁锹想要挥向母亲头顶,不设防的后背在他面前伸展开来——就是现在!
郑源翻身爬起,一气呵成,轻盈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手伸到腰后,一下子摸到了命运的闸门开关,在这个故事里,那是一把凶器的形状。
三,二,一。
故事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分岔。
当男人扬起铁锹的刹那,有个身影双手猛的一撑,整个人翻墙跳了进来——是汪士奇!
大冬天的,他的头顶却在呼呼冒汗,脚下踩着的每一粒冰渣都在热度下炸裂。
他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冲到了男人面前,双手死死卡住了木柄。
同一时间,郑源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磨得雪亮锋利的裁缝剪刀,毫不犹豫的抵在了自己父亲的后心窝。
他记得太清楚了,也许是逃亡的关系,男人的衣服穿得单薄,陈旧的布料似乎轻轻一碰就朝两边裂开,铁器破开皮肉,带着点黏滞的轻而易举,好像手腕轻轻一动就能扎得更深。
鲜血顺着脊柱滴落下来,溅到他的鞋子上,一个小小的惊叹号。
男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他喊:“你、你要干什么!
长本事了!
杀人是吧!
好啊!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老子!”
他没本事吗?他不敢吗?郑源痴迷于那一瞬间对生命本身的掌控力,对方扭曲的侧脸和打颤的双腿带来无上的快感,他没有察觉自己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微笑。
也许他们是对的,罪犯的儿子也是罪犯,只有犯罪才能让他们得到如此至高无上的满足。
他陶醉不已,兴奋不已,眼看着就要将那把利刃直直送入对方心室,一个声音突然让他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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