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去想,姜遗光在这殿里,会看见什么?
他回头去,刚想问黎三娘,扭过头的瞬间便生了一背冷汗。
方才和他站在一起的几人,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他背上的兰姑也不见了。
“九公子?三娘?”
黎恪高声叫他们。
没有任何回应。
一片静悄悄,漫山红花轻晃,甜得发腻的香气扑来,如丝如绵,勾勾缠缠,绵软又汹涌地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阴冷的,令人不安的死寂。
万花丛中,藏着冷厉杀机。
黎恪很快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渡过这片花海,走到正中,去找兰姑说的那棵树。
但是……
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蕙娘之事,是他一生之痛,他能忍受自己为奴仆为人犬,但他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妻儿出事。
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想起自己的孩子,是怎么被蚂蚁啃食了内里,只剩一层皮的。
“乔儿……”
黎恪仰头望望,下定决心,往花丛中走去。
他小心地试探地踏出脚,踩下去,踩在了柔软的有些滑腻的泥土地上,微微下陷,却也站稳了,没有落下去。
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片花海,好似无尽头。
浓郁的花香中,有种形容不上来的糜烂气味。
像是花香,又像是埋在泥土下那些尸骨腐烂的尸骨的气味。
黎恪只觉自己头脑有些发晕了。
树……树在哪儿?
不是说,那棵树很大很大吗?为什么没有?
黎恪走了很远很远,他自己都不知走到了何处。
眼前一大片鲜红似血的花被风一吹,卷起柔绵红雾,几欲迷人眼。
黎恪恍惚间,看到遥远之处,那儿似乎真的有一棵巨大榕树,繁茂枝叶不知有多广阔,自己隔着这样远,也能感受其遮天蔽日的气势。
他连忙向榕树跑去。
脚下淤泥逐渐软黏湿烂,那股腐臭甜香混合的糜烂的气味更浓郁,浓到黎恪几乎以为自己的鼻子要废了,再闻不出什么气味。
他以为在榕树下会好些,远远看过去,榕树下可没有花丛。
但他到了花丛边缘,渐渐走近榕树遮挡下平整土地后,那股浓甜的香气也不过消散了一点点罢了。
和黎三娘的转述一样。
榕树生有无数“根须”
,又细又长,几十根上百根一缕缕垂落,好似榕树也生了须发似的。
而现在,那些须发顶端,都吊着皮囊。
空荡干瘪的皮,有人的,有兽的,风仍在吹,那些人的脚尖、走兽的蹄爪便跟着晃动起来。
一簇一簇扎堆吊着,属于人的头发也跟着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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