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剥一声,烛芯爆起一个灯花,赛姜回过神,就听书生小心问道:“然后呢?”
“然后——”
赛姜深吸了一口气,“我亲手给姐姐盖上的红盖头,她那天笑得真美,这是她这辈子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我以为,这就是会是一辈子。”
她不堪回首的别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心中激荡起暴风雨时江面上的滔天浊浪,想起那个家丁描述事情发生时的情景。
她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整个过程。
姜婉声嘶力竭地斥骂赛燃无耻,提到了“狗男女”
这个字眼,就仿佛是一把刀子狠狠往赛姜心窝子里扎了又扎。
她还提到那只虎样的刀穗。
赛姜真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她竟真的会相信,心灵手巧的姜婉能做出这么粗糙的针线活。
那是赛燃亲手做的,他用来写字执剑的手。
他们因她而争吵,因她而酿成惨剧。
她眼前浮现起姜婉苍白冰冷的脸庞,以及赛燃无神的双眼。
“我接到消息,我选择先去看姐姐……等我再赶到家时,他已经死了,被人用我的刀杀死的。”
“那把他送给我的刀……”
赛姜突然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专心致志倾听她诉说的叶琮蓦然抬起了头。
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似乎不可一世的少女,埋下了头,低下了高昂的脖颈,缩着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犹豫着,想要拍一拍她的后背,企图用自己仅有的温暖抚慰她千疮百孔的心。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也不能这样做,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陪着,任她独自悲伤。
蜡烛越来越短,终于“噗”
得一声彻底燃尽,一缕青烟悠悠而绕,小院里只剩霜白的月光。
赛姜抬起头来,脸上是星星点点的泪痕,她挺直腰背平视前方,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他们吵起来不是意外,副帮主阚正泽换了姐姐的药,让她彻底发了疯,然后用我的刀杀死了大哥,栽赃到了我身上。
漕帮最忌叛徒,现在整个千水帮,甚至整个漕帮的人都想杀了我。”
叶琮担忧不已,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解决眼前困境,只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语气平淡地回答:“杀了阚正泽。”
“再然后呢?”
叶琮神色复杂地追问。
他几乎能想象到赛姜浑身浴血,九死一生的模样,然后他的胸腔里就会莫名的一阵一阵的隐隐作痛。
在赛姜冷意森寒的脸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泪痕。
这个女子能在透彻骨髓的悲痛中猝然清醒,然后冷冰冰地将杀戮宣之于口。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接替他,让千水帮发扬光大,让帮里弟兄们有好日子过。”
叶琮无言以对,曾几何时他还大着胆子想问她:有没有想过脱离漕帮,去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他太天真,太可笑,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在太平又安逸的环境里长大,天经地义地认为衣裳脏了洗干净了便是,同样的,一条腿踏入了泥沼也可以立刻抽身而退。
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叶琮的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赛姜停下了话头。
她转过脸看向叶琮,“你又想说什么?”
“小生只是不明白”
,他捏着自己的膝盖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昧着自己的心意让赛帮主娶你的姐姐?又为什么他也会违背自己的心愿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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