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呆了一呆。
这两张纸,哪里是信?分明更像是他的札记。
一列日子后头,跟着一句他给她写的话依旧是简洁短促的。
然而,他仿佛是一直没机会寄出来似的,所以干脆就在同一张纸上每天写一点
江妩瞧得哭笑不得,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怪他写信都不知道写长点,可这积累起来的两页,将她的心口填得满当当的,她也没法说他什么。
她摸了摸那字迹,提笔勾划像弯刀一样,大概是他百忙之中随笔一写,所以写得很急。
内容嘛,什么都有。
有说起北地之寒的,有说自己今日去猎狼了,还说找到了那条月护河,其余的,多是嘱咐她添衣,不要贪酒,叫她小心永王,护好自己。
他没写什么思之如狂之类的句子,只是很平淡地寥寥几笔记录着;他也不提半点战事和归期之类的话,似是刻意给她淡化那些过于暴烈的事情,隐去了很多并不美好的东西,只教她以为,他只是出了个公差而已。
江妩默了默,其实他不写,她也大概能想象的出来。
那地方怎么会日日太平?边关冲突,难免要见血光,这笔墨之中,分明有一种肃杀的气息。
她轻轻叹气,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发现这日子停在了腊月初八。
细细一想,大概是裴弗舟趁着腊日给天子道贺,所以一并将贺信和家书寄了过来。
这般一算,她开始有点盼头,元日,上元,或许都能收到他的信吧。
只是可惜,他言辞简朴不表达,她却有很多思念想说。
从前觉得被人关怀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好过自己只一味的关心对方;然而如今却觉得,自己这份心怀无法传递,更是教人难受。
*
今岁的元日和上元并不太热闹,或许是圣人年事已高,又或许是他愈发向往无为之境,因此没有教宫中太过奢靡大办。
江妩去给郑贵妃拜贺的时候,郑贵妃正喝着姜蜜茶汤,热气徐徐升腾,让她的神情意味深长起来。
她对江妩慢慢道:“圣人如今爱清净,很多朝里朝外的事情实在是杂乱。
我想着,过阵子,不若请圣人去九华行宫修身养性。
彼时我一同前去,大抵是太子监国。
你便留在宫里,有什么事,随时差人送信于我。”
江妩不禁一顿,听着似乎有关王朝事,她没敢多问。
不过如今帮贵妃,便是不给裴弗舟添乱,于是只应了声,道:“是。”
她预料得不错,那两个大日子之后,没几天她便又拿到了裴弗舟的信。
这次他有经验了,是提前于节庆前几天寄出来的,因此她并没有像上次盼得太久。
只是,这两次他的信里少了些闲适的语调,多了很多郑重和严肃的叮咛。
【小心、小心】
他将这个词写了两遍,力透纸背,是在万万嘱咐她,如今正是莫测之时,不要卷入宫中任何争端,力求自保。
她从他的言辞里感觉得出来,如今边关摩擦愈发地频繁,只要春日一到,紧绷的战事即将一触即发了。
想起郑贵妃对她说的话,一颗心揪了起来,这才听出来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郑贵妃没有皇子,不必想着争夺御座的事情,可太子和永王之势愈发对峙,她为了家族长远,已经提前站了队
“我阿兄上次说了!
这次打完,他就能回东都了!”
阿止一面绣春帕,一面和江妩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个时节里,杨柳抽芽,春雪已经消融了,屋檐上的冰凌滴滴答答地凝成水珠落下来,敲在宫砖上,教人听得凝神。
江妩望着那投在窗上的水珠的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她近来有些怔怔的,放在从前觉得是春困,如今她却是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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