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一刻的激动心情,到如今苗良方还记得。
他与崔岷站在红榜下,一个个去寻自己的名字。
苗良方的名字排在第三,一眼就能看到,崔岷在后面,看到崔岷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上时,苗良方比自己考中了还要高兴。
好友呆呆站在红榜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苗良方一拳擂在他肩上,兴奋溢于言表:“我就说你能行!”
崔岷揉了揉眼睛,盯着那张红榜看了许久,最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掐得太狠,掐得眼里都泛起潮意,才恍然回神,喃喃道:“我……通过了。”
他通过了当年的春试。
“我们……一起进了翰林医官院。”
苗良方道。
一个是来自偏僻山村的赤脚大夫,一个是在药铺里打杂了十多年的无名伙计,却双双考上翰林医官院,于他们二人来说,可谓颠覆命运,一时传为佳话,尤其是苗良方,在当年的医官院,风头无两。
“小陆啊,”
苗良方苦笑一声,“你只见翰林医官院外表光鲜,却不知平人进了宫,和他们太医局的学生进了宫是不同的。
咱们这种人在宫里,那就是被欺负的命。”
“好事儿轮不到你,脏活累活全丢给你干。
一遇到问题,所有人溜个精光,全把你推出来扛事。
你知道医官院这些年死了多少医官吗?这死的医官里,十之八九都是平人医工,那是因为他们医术不好吗?那是因为他们命贱!”
“在这里,不长点心眼,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多的是!”
这话像是恐吓,又像是心酸的陈述,陆曈没说话,安静地等着苗良方说下去。
“我刚进医官院时,侥幸有机会帮太后她老人家治好多年咳疾,时常得太后召见,一时出了些风头。”
“当时便自恃医术高明,受贵人看重,狂妄了些,常常得罪人。
每次都亏得崔岷在旁提点周旋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那时候我没看出来,还以为是自己本事。
每次崔岷在一旁劝我的话,我都当耳边风,后来他也就不说了。”
是什么时候与崔岷渐行渐远的,苗良方已经不记得了。
那时他总是很忙,今日给娘娘调药膳,明日给将军瞧旧疾,翰林医官院就属他最忙。
别人都说他日后肯定要做翰林医官院院使,苗良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恭维他的、妒忌他的人总是围绕在他身侧,他看不见崔岷的影子。
直到有一日,他见完皇上回到太医院,正好撞上崔岷。
崔岷正被几个医官欺负,他大声斥责了那些医官,崔岷望着他,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副院使”
,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这样陌生了。
曾无话不说的朋友,一起在柴房中点灯念书的伙伴,远得像是上辈子的发生之事。
苗良方的声音变得很轻,陆曈问:“你们决裂了?”
苗良方回过神:“没有。”
与其说是决裂,倒不如说是亲密无间之人渐渐走散了。
“后来皇上宠爱的颜妃娘娘服下我送去的药膳,忽然昏迷不醒。
医官在药膳中发现有损心脉的毒物,我被打入地牢。”
“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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