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虞侯使就走出中军营帐找一个高处直起脖子看了半晌,满意的点点头:“这帮贼厮鸟,倒是没有怎么为难这些民夫,一天下来,俺这里冻死饿死十几个算是天收的,要是出个百八十条人命,这权行军前管领燕京府事的方参议就饶不了俺!
这方参议,直将幽燕民心看得恁般重!”
他身边亲兵头领也笑:“将主,这不比平方腊的时候,燕云之地这些难民百姓,穷得只剩下虱子,俺们和他们为难,也没多大好处。
这次北渡白沟河,俺们也没正经厮杀几场,弟兄们见血少,自然就气性平和,这些日子这么大把的犒赏酒肉上来,谁还不跟吃长斋似的,就是秋毫无犯四个字,俺们也当得啊…………”
那都虞侯使点点头,又骂了一句:“直娘贼,谁能想到萧宣赞万把凑起来的人马就平了燕京!
环庆军算是倒霉,没有撑到他们来,俺们数万精锐,跟着白跑一趟占便宜,也脸上没甚光彩!
现在萧宣赞麾下一个参议权领了燕京知府行事,虽然是便宜行事,可也见得俺们老种相公是如何示好萧宣赞他们…………不用说从俺们西军出去的那些在萧宣赞麾下效力的厮鸟,这次都是得了大彩头!
眼看俺们大宋军中就要新起一镇了!
这萧宣赞,将来更不知道是如何风光!
啧啧啧…………一个南归降人…………”
他身边那名亲兵头领却不大同意他的看法。
西军成军日久,上下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一个亲兵头领,也许就是哪员西军重将家族子弟,消息灵通得很。
更不用说在燕京左近闲处十几日,各种小道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萧宣赞这次将童宣帅得罪了一个死,童宣帅已经回汴梁使气力了,俺们老种小种相公,童宣帅看来是奈何不得了,寻萧宣赞一个什么不是处,那还不简单?俺瞧着萧宣赞在燕京呆不久,回了汴梁也不见得好受到哪里去…………俺们西军自安稳了就是,老种相公他们怎么还这般奉承萧宣赞,连将主你今天也巴巴的请那韩都虞侯来吃酒?”
那都虞侯使回头笑骂:“就你这厮鸟知晓得多!
这般灵醒,怎么不去相公们身边当个旗牌四厢,跟着俺在营中顿着?老种相公他们自然有盘算,前两年俺们西军给赶出老家,四下奔命的凄惶模样,你就忘了?现在萧宣赞顶在俺们西军前面,俺们省了多少事情!
朝堂当中胜负未分,这个当口萧宣赞说什么也不会倒下去,和童宣帅他们敌对那方,怎么也会保住萧宣赞!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了……………………再说了,俺们西军想抱成团能回家,没有一支足够份量的新军能在燕云之地坐镇,俺们怎么走得了?天幸萧宣赞领出这么一支强军。
俺们还不奉承好了,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尽力将萧宣赞一系推上去让他们站住了,俺们才好回老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你要不想回家,俺保你留在燕京,超转个两三阶如何?”
还未曾等他亲兵头领答话,就看见远处营门大开。
几员将领披着斗篷,在亲卫从人的簇拥下涌了进来。
那都虞侯使精神一振,笑道:“这泼韩五算是给面子,总算是来了!
你这厮鸟将嘴夹紧了,别在席间放什么虚屁!
老种相公意思,就是得将俺们西军出去的这些人马心思安顿了,让他们安心在萧宣赞麾下效力,这坐镇燕京的新军,说什么也得成立起来!”
这都虞侯使几句话,就将西军将门集团现在心思全部说了出来。
现在大家算是和萧言在一条船上,但是各人还是有各人的算盘。
复燕大功,有西军将门集团的一份就罢了,也不和萧言争那份头功的虚荣。
以前西军兵权太重,几乎就是大宋仅剩的野战主力,大宋对武臣防闲已经防成了习惯,随着西夏衰落下去,整治西军已经非止一日。
差点就将西军将门集团给完全拉扯散了。
现在天幸刘延庆败事待罪,西军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基本无损,又有萧言这么一个耀眼的存在当在前面。
大家还不把萧言捧得更高些,让西军将门集团少受一点汴梁朝堂的注意?
更不用说现在西军将门集团打得主意就是全军赶紧回陕西诸路。
人离乡贱,部下又是久戍思归,再在外面顿下去,只怕西军真的要散了。
可是燕云新定,女真气势又正咄咄逼人。
没有一支得力军马坐镇燕云之地,说什么西军也回去不成。
萧言带领万余人马打出了威名,让西军将门集团上下是又惊又喜,这不是最好的顶缸家伙么?虽然将白梃兵交出去了有些心疼,但是只要能回陕西诸路,收横山之马,以陕西锐士,还怕再练不出一支白梃兵出来?
这些也不见得完全是老种的盘算,西军将门集团早就成为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又了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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