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兄每次遇到世子的问题都要自欺欺人,现在除了你我没有任何墨魂在旁,子建兄真的不趁此机会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吗?”
曹丕抿紧了唇。
曹植没有抬起眼,声音也放得又轻又低:“阿兄他……似乎很讨厌我。”
“我应当是不喜欢他的。”
曹丕坐在河岸上,望着河面上飞舞的萤火虫,“我以文章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他言: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
“阿兄曾言,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
他希望文章能将它所承载的一切流传,我却想建功立业道济万民,以流芳千古。”
“墨魂以文墨为底,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殊途。”
“墨魂因爱凝聚,我与阿兄中间隔着许多偏见。”
“无论是我和子建之间的世子之争,还是我对他的冷落贬谪,都将他越推越远。”
“后世多传,父亲母亲皆偏爱于我,冷落阿兄,也说阿兄借要我作七步诗的理由,欲除之后快。”
“后世说我因为子建才高,在成为世子、甚至成为皇帝之后也想杀了他,可惜天不假年。”
“可我的诗文武艺多为阿兄所授,请了老师后也常在一起读书,阿兄他应该知道,七步成诗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难题。”
“我也不知我是不是确实想过要杀他,但我已经是皇帝,我要真杀他的话,完全可以寻一个别的理由,譬如让他像楚霸王那样扛个鼎,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连我的感鄄赋,都不知为何成了感甄赋,说我觊觎嫂嫂,给阿兄添了一条必须要杀了我的理由。
留下一段很是缠绵悱恻的不敢言之爱。”
“当然,七步诗只能算一桩,除此之外的桩桩件件,大多离不开我二人的私事,这些我也不想提,我信子建不会去做。
但无论政治私情还是嫉妒忌惮,说来说去,我都没停过想杀了他的心思。”
“现如今我也记不清洛神赋究竟在写谁,但我也给阿兄写过许多诗,想过要再见一面,想过甘心同穴。”
“不过那小傻子也许没那么多负面的情绪吧,还每天跟在后面给哥哥写诗,连文帝诔这种祭文都违了规制。”
“可能自从世子这个位子出现以后我和阿兄之间就很难回到从前了,但阿兄可能真的并未想过要杀我,可能……他只是不想我去触碰他的权力。”
“但其实我还是害怕的吧,毕竟他曾有能力去争这个位置,甚至有可能还有能力去争这个位置。
若真如此,我断不可能把他再留在身边,有必要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他也说不定。”
“可阿兄最终也没有杀了我。”
“但最后我还是死在了他前面。”
“我知道阿兄不是那种人,阿父识人向来很准。”
“我明白我算不上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只是父王对我们的要求不同罢了。”
“只是我和阿兄之间隔得太多太多。”
“可我和子建已经走得越来越远。”
“我很多时候都不清楚,我对阿兄,是爱还是该怨。”
“我狠不下心去伤害他,却也没办法心无芥蒂地去爱他。”
李商隐幽幽叹出一口气。
杜牧微微皱起了眉心。
“二公子,心存芥蒂地去爱也是爱啊。”
李商隐的眸里盛了盈盈秋水,“过往与无奈谁从来挡不住的,我们总不能就此止步不前。”
“那你就打算这样下去吗?”
杜牧低头去看他,黑亮的瞳里有灼灼明光,“不知如何?浑浑噩噩?你们以这种方式再聚,就只想得一个陌路?”
“醉过了,该醒还得醒。”
“不得回应,就等到他回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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