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把眼前的碗推远。
当年秋天,王安石离开了儋州。
离开时苏轼只身前来送行,胡子一抖一抖的笑吟吟地送给他两个小坛子:“这是饯别礼,介卿等哪日想我了,就拆开看看,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那估计它没机会重见天日了。”
“喂喂喂,你个十几岁的小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位老人。
再说了,别人想要还不一定有呢。”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收好就是。”
“嘁,野狐精这个词倒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轼扶着手杖让后几步,看着他撑了竹篙,扬起笑,抬手作了一揖,“前路珍重,有时间了记得来我这儿玩儿,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嗯。”
王安石竹篙一点,小船晃晃悠悠地荡远。
他回头,看见那个豁达乐观了半辈子的小老头眯着眼睛朝他这边望着,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儋州一别,几度春秋。
一魂一人常州再见,苏轼却已日薄西山。
他的新法,终于沦为了党争的工具。
“你来了。”
苏轼抬头看见他进来,嗓音沙哑地招呼了一句。
不过三年,他已经须发尽白,垂垂老矣,眼里的光也黯淡了许多。
“嗯。”
王安石应一声,在旁边坐下,声线仍然低沉,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王弗那年,也是如此吗?”
“阿弗?”
苏轼一晃神,随后敛了眸,声音轻飘飘的:“介甫还知道这件事?”
“他不知道。”
苏轼沉默了一瞬,胡子动了动轻笑出声:“你果然哪儿都很像他。”
“但你一直很清楚我并非那个王介甫。”
“仔细说起来,你不是王介甫,却也的确是王安石。
但我还是不想把你当成他来相处,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将你看作替代,人也好墨魂也好,都该是个独立的个体。”
“我知道。”
“所以你一直叫的都是苏东坡,这个道理你也一直明白。”
他们两个都是通透的性子,只不过一个是肯放下,一个是明白了也要硬闯。
“不过你今天来看我,正好能帮个忙。”
苏轼颤巍巍地拿了桌上的烛台,“你来信后我把奴仆都遣退了,现在只能你帮我把桌子底下那个火盆挪出来。”
“做什么?”
王安石说着把火盆拽出来,抬头看着他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来一沓诗稿,然后尽数丢进了火盆里。
“这是?”
“跟你有关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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