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转眸,面上红晕一闪而逝,淡淡轻嗔道:“你才多大,书还念不明白,净学你爹说些没谱儿的。”
“阿娘,你怎知道这话是爹爹说的?”
崔寄梦眼睛更像了,“爹爹和阿娘果真亲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崔夫人脸上又是一阵红晕,佯作严肃,拿过一本典籍:“多读些圣贤书,别总从你爹爹那里学些不雅之言。”
为了将崔寄梦拨回正道上,崔夫人想了想,同崔老夫人商议,婆媳二人都担心崔寄梦会受其父影响,不若给她寻一位学琴的师父,借以修身养性,明心净气。
琴师尚未找好,隔日,崔夫人带着崔寄梦前去谢府探望谢老夫人,听闻谢泠舟正被罚跪步,便让崔寄梦给他送些点心,顺道给谢泠舟解解围。
佛堂里,谢泠舟头顶空碗,正纹丝不动地跪着,比面前的大佛还心无旁骛。
崔寄梦虽有些畏惧大表兄,记着他上次救命的恩情,关切上前:“表兄,外祖母叫我给你送点心,让我盯着你吃完。”
谢泠舟目视前方,额头沁出汗滴,淡道:“多谢,但我不喜吃甜食,劳烦表妹代我消受。”
他这般说,崔寄梦亦不推辞,否则她回去没法交差,便在他身侧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津津有味地吃起点心,吃到最后两块时,听到身侧传来腹鸣之声。
崔寄梦起先以为是自己的,摸了摸她鼓胀的肚子,不应该啊。
继而又闻一阵肠鸣,她愕然侧首,看向波澜不惊的谢泠舟:“表兄,您可是饿了?要不停下来垫补垫补肚子?”
谢泠舟不动声色咽了咽唾沫,“不必,我如今在罚跪,不得动弹。”
刚说完,嘴唇被什么轻触了下,一阵香甜萦绕鼻尖,低眸一看,是块点心。
崔寄梦误解了他的意思,一手端着盘,一手拿着块点心往他嘴边放。
大概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还轻声哄着“啊,张嘴哦”
,谢泠舟眉心微蹙,目光和内心皆是抵触,嘴却不听使唤地张开了。
两块糕点下肚,腹中被填满,所得满足竟不亚于从圣贤书中顿悟时。
望着小姑娘如释重负离去的身影,谢泠舟抬眸看着那樽巨大佛像,圣人云,欲承大任,必先历经心志之苦,体肤之饥。
唇上还残留糕点余味,他抿了抿唇,心想,圣人所言非虚。
但今日的糕点确实也不错。
数日后,崔夫人去长公主府赴宴,同长公主打探京中如今可有合适的琴师。
长公主指指一旁默然端坐的儿子:“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正好亲上加亲。”
她其实只想逗逗儿子,未曾想谢泠舟起身朝崔夫人作揖:“侄儿不才,若姑母不嫌,侄儿可先替崔表妹启蒙,日后若逢合适名师兴许更好适应。”
长公主和崔夫人皆始料未及,崔夫人莞尔:“能拜子言为师,是寄梦之幸。”
回府后,崔夫人欣然将此事说给婆母,崔老夫人一听,甚是满意。
就这样,崔寄梦跟在崔夫人身后,带着束脩来到沉水院,少年正坐在松树下抚琴,见崔夫人母女光临,搁下琴起身相迎:“姑母、表妹。”
崔夫人微笑还礼,将崔寄梦轻推至谢泠舟跟前,嘱咐女儿:“从今日起,大表兄便算你的师父了,寄梦要听表兄的话,勤加练习,莫负光阴。”
又对谢泠舟说:“这孩子笨拙又好怠惰,子言可对她从严要求,若她不听话,该责罚便责罚,不必顾及过多。”
崔寄梦像当初拜夫子一样,拿着束脩,恭恭敬敬上前给谢泠舟见礼:“多谢表兄不吝赐教,寄梦定好生学习。”
谢泠舟想说不必拘礼,他并非名家,担不起这束脩及拜师礼,可看一眼毕恭毕敬的小姑娘,客套话到了嘴边又被赶回腹中:“让姑母、表妹见笑了。”
就这样,每隔七日,崔寄梦便会来沉水院找谢泠舟学琴,她这位捡来的师父尽职尽责,教她东西时事无巨细,倒很耐心。
但崔寄梦对他却愈发敬畏了,倒不是因为他性情清冷,拜师后他态度比平时温和许多,但他太过尽责了。
初学琴的一个月,崔寄梦度日如年。
某日,在她因走神第五次错在同一个音时,谢泠舟淡然道:“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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