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游金簪心下明了——祖母已然动心。
她不动声色,只是细细分说:“探查之法有三:一为侍女梦卿,她习得一点狸猫子的本事,能查探一些消息,引为旁证;二为探问文广兄未婚之故,须得劳烦祖母,与徐家长辈旁敲侧击;三为……此法最为唐突,须得先求祖母不责骂簪儿。”
祖母正听在兴头上,不免点头:“你说来便是。”
游金簪语调不紧不慢:“只要徐宁将军对簪儿有意,愿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其是否分桃或是内荏,都不重要。
因此,若能寻机会接近徐宁将军相谈两句,留些缘分,簪儿想,婚后的日子,大抵能好过一些。”
祖母沉吟片刻,颔首道:“你年纪轻轻便在老朽点拨下明悟婚姻之法,不错,便依你之言——只是平日再不可如前几日这般张扬了!”
游金簪自然无不可应,当即下拜谢曰:“劳烦祖母挂心。”
祖母又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免不了流几滴泪:“你的父亲若是与你一般机灵,定不至……算了,人已下黄泉,多说无益,你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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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闺阁内,梦卿已经提前一步准备好香字和暖烛,抱着暖手小炉迎上来塞金簪手中,才解下她的虎毛斗篷在墙上挂好,拿下路上带时已经只剩凉温的暖手炉。
一旁倒热水的侍女见着免不了笑着酸一句:“梦卿真把小姐护得紧。”
梦卿毫不客气地回敬:“小姐前头可就说了,要想长久做她的身边人,最要紧的还是练些强身健体的本事,小姐提刀上马的时候才不会拖后腿!”
侍女不甘示弱:“小姐日后也要嫁给东威伯府里,日后还要出京吗?”
话说到梦卿痛处,她立刻反唇相讥:“不管小姐日后要不要出京,就你这样又不肯随小姐心意做事,又酸别人‘护得紧’的井底之蛙,决计不可能出京去的!”
“好了,”
眼见着侍女冷笑一声就要开战,游金簪开口道,“人各有志,许多人平生心愿不过是吃饱睡足,如何强求?更何况,之前我确实把几个愿意跟着我的丫鬟带去边疆,她们后来如何了,你心中也有数。”
侍女不说话了,无声地接过帕子浸入水中,泡到帕子舒展开了,引金簪坐到位子上用柔和的力度搽脸。
除妆的侍女则边拆去她头上的银饰边帮她轻柔地按摩。
梦卿抱着冷透的手炉,呆呆站在一旁,语气艰涩:“月卿和云卿中乱箭死了;若卿没了一只手,两个月前也在玉峥关之难中死于乱兵;花卿被俘虏,生死不知;晓卿是最好看的,因父母之命回京城配小厮,被嫌弃粗手粗脚,见过太多男人,锁了半年,现下已然疯了。”
烛火“哔啵”
一声,四周是近乎死寂的沉默。
那位先前语带酸意的侍女无声端起铜盆递给门外的侍女,而后站在门口当个装饰花瓶。
按摩的侍女只当做自己是木头人,将经络按摩舒展开后,无声走到门口,拉着另一个侍女走去屋外。
按金簪小姐的规矩,她们已经可以去休息,需要夜值的只剩下门口和外间两个守夜侍女,她们现下还在休息,等梦卿也回她的单间休息后,这两位侍女才需要过来。
侍女一离去,游金簪立刻不端着仪态,倦怠地靠在椅子的软枕上,抱怨道:“世道艰难,左不过艰难求生。”
京城不比边疆,主仆阶级分明,能在她跟前露脸的婢女,已然有二小姐待遇,也还要看主子脸色。
其余普通婢女寒来暑往,忙累了身子骨,配小厮后就做个寻常婆子。
武烈侯府人丁单薄,寻常府里几个老爷太太几个少爷小姐,其中权力倾轧,不比朝堂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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