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从后门上来,接了凤姐下来。
秋桐屋里还亮着,善姐端个大锡盆,跨槛子正出来。
猛可的见着奶奶,唬的一晃,溅出水来,落在廊下一片响,口不择言,道:“奶奶才下来,爷已睡下了。”
平儿掌灯迎进凤姐,卸下钗环,伺候梳洗了,送在炕上。
被头上替他捶腿子,主仆二人说话儿。
凤姐没好气问:“你那窝着娼妇的爷,听讲他奶哥儿媳妇——望产子死了。”
平儿回道:“赵嬷嬷哭哭啼啼进来,奶奶和爷不在家,三姑娘照例赏了烧埋银子了。
彩霞婆婆趁后脚进来讨人参,也是淌眼抹泪的。
他小子是痨病,常年进补,讨过几遭儿去了,下剩的也就那一对人形的。
我没舍得,领他去太太屋里求了些。”
凤姐点头,“如此打发了甚好,省得这会子又来闹我。
而今我这心在老太太身上,也没那些精神头。
李大奶奶是提傀儡儿上戏场──还少一口气儿!
若非三姑娘出头,还不知糟乱的怎样呢。
太太没白疼三丫头,老太太没白疼宝兄弟,这都得了他两个的用了!
不是宝玉孝心动神,那里就能那样巧,半道儿接了张神医来?我才冷眼瞧着,老太太吃了那灵丹妙药,眼见得比昨晚睡的安稳。”
平儿打哈欠,道:“有慈就有孝,这是天理。”
说时下去剪灯,凤姐在后唤住,“你也乏了,就跟我睡吧。
淫妇勾了你那乱磕头的爷魂儿去,此时在那蹄子上面烧香,拜佛求子呢!”
至次日,贾母还在睡中,凤姐走来悄问鸳鸯:“昨儿晚间可曾惊梦,醒了几回,睡了几个更次,打鼾可好些。”
鸳鸯笑道:“我在外间静听着,齁的好些了,一晚上也只说了一遍梦话,醒来清了痰,吃了药,睡到此时。”
凤姐见老祖宗鼾声习习,想起一句话来,问:“你才说老祖宗说了一遍梦话,说的什么,可曾听真?”
鸳鸯笑一笑,道:“还是宝二爷林姑娘的话,想是梦见太爷了,说‘他爷爷放心,娘娘疼爱宝玉,有如母子,比我还懂宝玉的古怪性情,再不会下——’后头说的含糊,倒没听淸。”
凤姐笑逐颜开,“我就说呢,娘娘怎么自从那年端阳赏赐节礼,再未发话呢!
不然,娘娘金口玉言,还能驳回不成?”
说时,眼见黛玉领进宝玉来,笑道:“说你们,你们就到!”
琥珀在后举着帘子,听了这话,瞧着凤姐只是笑。
日高三竿,贾母醒来,睁眼瞧见一对小冤家,因笑道:“才在梦里,你两个也这么坐着,可怜见的。
都过来我瞧瞧,看瘦了多少。”
黛玉挪一挪,把手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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