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至案头,接了画去展开,詹光也凑来观赏。
程日兴扼腕叹息:“画固然是一贯好的,只可惜男女大防——涟妃漪妃,乃忠王心爱之人,必不容其观此移情之作。
可惜了的,对弈之人,若非须眉公子,因袭《帝戏黄英图》之旨,换做潇湘二妃,非但无忌,王亦爱之。”
詹子亮道:“程掌柜所见极是,此非内闱所宜。
适逢铁屐先生寿辰近了,弟蒙其不弃,且买来以献,聊表顾恩思义之鄙忱。”
日兴摆手,“不可,语村亦有此意。
昨儿还来找我,急要寻一幅好画以酬那海上名士携带之高义。
詹兄适才所言,倒提醒了我了。”
詹光后悔不来,黯然离去。
程日兴笑唤金官,“才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林庵侍者墨宝,酒香不怕巷子深,我这珠玉斋也不是过路的买卖,京城数不上,在这长安县,不是数一的,也是数二的。
买卖若要长久,须得公道,还按上回的尺幅价格,如何?”
金官拍板,日兴算账,画银两讫。
金官完事回城,见日色尚早,便往枫露客栈看望哥嫂去了。
程日兴家资丰饶,与张德辉门当户对做了亲。
詹子亮止有一女,看视的比儿子还金贵,父女看中的都是日兴小子,却叫张六姐嫁了进去。
子亮馋恨日兴,“他入政老爷之幕,还是我这同乡举荐的!
这些年,他吃里扒外,把我丢屁股后头,忘恩负义,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天子脚下,兴安江边的长安县,与那紫檀堡一西一东,自李唐以来,便是拱卫京师的重镇,输通贸易的要津。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家管弦楼。
程日兴小子在这香料铺子上揽总,听是霍大在下面买麝香冰片,下楼来取笑:“霍大爷下这本钱,想是瘦马养肥了,又要出栏了?”
霍大怪他:“程三爷守着银子苦修,也不买一匹骑一骑!”
说时付过龙洋,程三爷接过万历元宝,吹了听响儿,口中道:“这钱不姓程,姓张!”
霍大去后不多时,看见老泰山走来,连忙趋前见礼,“岳父大人风尘劳碌——”
张德辉说声“免了”
,径把槅子里一抽屉决明子抽出来,命女婿:“快把妙黛山的女贞子,也收进去。
空跑一趟瓜洲,白搭了多少船钱脚费!
女贞子都叫人囤了,紧赶慢赶,决明岛的决明子也叫仇世封包了圆。
这架势是要抬价,咱们没进得货,这老天替我们囤的,万不可贱卖了。”
程三愕然道:“怪不得詹子亮白来问价,单单只问恒王庙的决明子,林仙庵的女贞子。”
回回道人酒肉穿肠,任行无碍,人多谓其为真仙。
近来腿麻头痛,自知染疾,请辞出了王府,入师弟的齐天庙闭关修炼,精研回佛二教之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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