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我再度被打落尘泥,我原本也不在意这个。
可是你呢?倘若你不能嫁给权贵为妻,等到那时候,谁都可以欺负你,你吃得了那个苦吗?”
安墨怔了一怔,笑不出来了。
花宜姝:“我自然盼着你可以永远活得像个孩子。”
那就说明她花宜姝永远没有倒下的一天。
“可是冰山难靠,倘使真有那么一天,你这个从犯也逃不过去。
这样,你还坚持吗?”
见安墨不说话,她继续道:“如今你还有的选,至少林侍卫还是你喜欢的,等到了京城,我会立刻为你挑选权贵子弟,那时候你愿意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吗?”
安墨眼圈红了,在花宜姝以为她会点头答应时,她却忽然用力摇头,一边哭一边喊:“我不嫁我不嫁,我谁也不嫁!”
花宜姝懵了一下,须臾才揉揉她的头发道:“好好说话,哭什么。”
她无奈起来,“你这也不嫁,那也不嫁,那你说你想要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想习武做将军。”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习武是童子功,萧青能有那样的武艺是从小吃苦得来的,安墨这么大年纪才开始学,也就只能学个勉强防身的三脚猫功夫,对付没有武艺的普通人还成,遇着了尹无正那样的坏人,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花宜姝觉得自己头很疼。
她把哭成个泪包的安墨抱在怀里,就听见她抽抽噎噎道:“我……我想……回家。”
花宜姝心头一紧,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话,“这里没有网络……没有人权,连花柳病也治不好,静尘庵里的人好可怜……你也好可怜……我爸爸妈妈也好可怜,他们一定在找我,他们一定以为我被拐卖了……”
安墨其实很少去想现代社会的事情,更很少去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她每天东游西逛,她吃吃喝喝玩玩,每一天都很开心,就好像自己只是度了个长假,可是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家乡,一想起爸爸妈妈,她就很难过很难过。
“在这个世界流浪很苦,可没有爸爸妈妈找我那么苦;在这里怀念家乡很苦,可没有爸爸妈妈想我那么苦;在这里被人欺负很苦,可是,后宅里卑微地等待丈夫更苦……”
安墨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好苦,你也好苦,我情愿短暂但快乐地活,我不要嫁人过日子,太压抑了嗝……”
她哭得太狠了,说到最后甚至控制不住地打起哭嗝来,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换做往常花宜姝早就笑话她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安墨,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那么苦的。”
她声音低微却狠厉,“你学不会心狠,我来替你做。
你听我的,找个权贵嫁了,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就找人弄死他,到时候你好好养孩子长大,不必再看丈夫脸色。”
安墨头摇得更厉害了,“我不要,我不要害别人。”
花宜姝循循善诱,“你仔细想想,万一那人像林侍卫那样中意你,万一你们两情相悦呢?”
安墨茫然道:“那不就是欺骗人家感情了么?那人家得多可怜啊!”
花宜姝:……
她板着脸,“你是在指桑骂槐吗?”
安墨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讽刺你和陛下。”
她抹抹眼泪,十分愧疚,“对不起,我就是个很软弱的人,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强大起来。”
花宜姝的身世是这个世界给的悲剧,假如她没有这样聪明,假如她没有这样努力挣扎着摆脱那个地狱一样的环境,那么她也许会比被尹无正骗到静尘庵的女人更可怜,所以安墨并不觉得花宜姝欺骗李瑜、欺骗这个世界的上层阶级有错,因为如果花宜姝不这么做,她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层阶级的玩物。
可是她不一样,她跟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关系,她不但没有吃过这个世界的苦,她还靠着花宜姝沾了不少光。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去伤害别人,她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资格。
这样一想,安墨觉得自己都变得可恶了,她想好好组织语言,可是一开口就只会道歉,“对不起嗝,我靠着你养活,我还不听你的话嗝——”
她最后一个哭嗝太长了,安墨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含泪的眼睛却冲着花宜姝笑。
花宜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了,把人搂在怀里狠狠地撸了一把才罢休。
安墨摸了摸头发,有些不满道:“你把我扎了好半天的发髻都弄歪了。”
花宜姝:“你这发髻丑得不堪入目,还不如不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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