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锣打鼓的丧乐恰在这时响起,纪询回头,朝停车坪下望了一眼,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宾客已完成祭拜先后下山,只剩下死者的亲属,在丧仪人员的引领下,跟着棺材往火化炉去。
这是最后的时间,而后900°的高温会将人体湮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罐子,里头盛着犹带余温的灰。
“霍染因。”
纪询说,“我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和谁说,想来想去,只能和你说了吧。”
纪询稍稍整理思路,开始叙述:
“刚才我们在说你的作业本。
那就从作业本开始说吧。
看到作业本前,我对你同畅畅共情的最大猜测,是你被父母家暴并曾被他们带着一起赴死,只不过也侥幸逃脱,因而落下心理阴影。”
“看到之后,全新的可能出现了。
“人总是下意识的预设受害者,但实际上用煤气杀人,你父母打开开关和你打开开关的可能性是平等的,不存在先后。
“正如在高爽的死这件事上,无论是遗书、加湿器、窗户、毒物也不具备明确指向性。
“遗书既可以是卓藏英模仿的也能是高爽模仿的,加湿器没有了指纹就不知道谁使用过,而智能控制的设定,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怕是由卓藏英的手机发出指令,你也不能确认是谁设置的。
而毒物,警方现在并没有查到氰化物是怎么拿到的。
“他们——卓藏英和高爽——有着同样的杀害高爽的可能。
“莫耐把高爽所说的杀人理解为亲手杀死卓藏英,但实际上这也可以理解为自杀,并嫁祸给卓藏英杀人。
“自杀的死亡保险一般需要投保人投保两年以后才生效。
“今天我听到一个故事,高爽在两年前曾经想要回到社会参加工作,但是多方努力后失败了。
“高爽和魏真珠不同又相似。
“她们的相似之处在于,高爽看上去过的很潇洒但依然婚姻生活很苦闷。
婚姻之间,除了像段鸿文那样的热暴力,也可以是不闻不问的冷暴力。
“高爽不像魏真珠,她曾经试图想要摆脱这一切。
“她是一个全职太太,交友圈被极大的缩小,她就在游戏里追逐自己虚幻的感情归属。
她也想要出去工作,工作是离婚并且负担抚养孩子的前提。
“但这些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游戏里的感情失败不是因为网络的虚幻,而是大部分人不愿意接受二婚带着孩子这样的束缚。
而工作上的失败,则是习以为常的职场法则。
“因为一次婚礼、一场生育,她就从一个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被束缚在这场冰冷无望的婚姻里,不但需要忍受丈夫的漠视,还得面对自己身份的落差。
“就像她对莫耐感慨的那样,高爽觉得自己被这个社会抛到了身后,在这种强烈的情感驱使下,她一方面想要结束自己提前垂暮的生命,一方面想要报复丈夫。
“但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无法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又渴望这个过程中随时有什么能打断他。
“她诱使卓藏英,或者干脆就用卓藏英的名义给自己买了份保险,大额保险其实并不需要本人亲自出面就可以购买。
“这份保险包含了常见的两年以后生效的自杀选项,那是她给自己选的死亡时间,是小俊读小学一年级,差不多长大拥有一定独立自主能力的年岁。
“她在两年之期到来之前,曾想要过最后一次挣扎,她放低要求去找工作,很可惜,她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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