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晏如见着那街尾一男子驻足其间,他将身形藏于阴影里,一双眼扫视着四周的流民,沉静的面上看不出情绪。
是他?
沈晏如心头一凝,那男子正是那日她在陆恒一的居处所见之人——当朝丞相。
但陆恒一与其的关系,沈晏如并不知晓。
想来这其中应当也是有着一些纠葛与隐秘,不然陆恒一不会是那般抗拒于他的态度。
是日,因沈晏如未公开门前详情,故而其间不少学子对书斋门前的善举猜测纷纷。
彼时谢让正于学堂授课,见状便将手中讲义一置,问向各学子:“今日的课学内容便就此为止,我想与诸位聊点别的东西。”
“先生请讲。”
学子们端正了身,接连望向谢让。
“历来读书人朝乾夕惕,功不唐捐,所求不过是一朝参与科考,金榜题名。
那么,我想问的是,及第之后呢?”
谢让话音方落,屋内回答的声音如浪潮般涌起。
“光宗耀祖。”
“报效朝廷。”
……
而谢让似是对这些答案并不满意,他皱起眉,面色俨然,“这些只是泛泛而谈。
好比光宗耀祖,因科举一朝为祖上添金,闻名乡里,但那之后呢?一辈子便以这一件事而荒度后半生?再者报效朝廷,可有想过如何才是报效,而不是尸位素餐?”
“先生意思是?”
学子们不解,再问。
谢让接言道:“你们现如今大多数人,是为了科考而读书。
却未认真思考过,一旦你们得到了所求,比如及第,你们还会为什么而读书?”
一时无人回答谢让所问,屋内落针可闻,却见谢让缓缓续道:“这个问题,我想,在座的女学子来回答最为合适。
因为她们眼下不具科考之权,但她们更加清楚自己为何读书。
有为提升自我的,有为增长见识的,也有单纯就是喜欢读书的。”
此间的女学子纷纷颔首表示认可,谢让望着语塞的男学子们,“也许你们不知晓,当初闻名京城的杨氏才女,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愿以所学之才兼济天下。”
话毕一众流露出惊异之色,却又有人不信服地摇着头,觉得此话太过于理想。
毕竟杨时琢身为女子,不可能参与科考入仕为官,而最终她也未能达成此愿。
谢让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淡然说着:“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当初扶摇书斋里大多学子都有着这样的理想,所以他们步入了朝堂,担天下苍生重任,力保家国百姓安平,才有了如今昌盛的底梁。”
“天下人皆以为读书人只需捧着先人大家经论,提笔写写文章便足矣。
实则不然。
私以为读书人所担之任最为沉重,因为从他们选择踏上仕途之时,便是将后半生都交予了家国,天下的兴亡盛衰,皆有每一位读书人之责。
不论居庙堂还是隐山林,兼济天下为国为民,继往开来,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谢让说着,却是气愈发短促,猛然咳嗽间,他抬手扶额,另只手掌心勉力支撑着案,却仍是浑身颤着,无力地往下坠去。
“平展先生?先生——”
糟糕,怎么这个时候发病?
谢让心想之际,却是在一众学子们惊呼之下,摇摇晃晃地昏迷了过去。
谢让因授课时病发,暂留在了书斋休养。
沈晏如放心不下,便让家丁传信谢府,言之年末课业重,二人无暇回府,择日归家。
彼时她于阁间,试着方添了炭的暖炉温度,几番确认不烫之时才步近谢让榻边,掀开棉被放予他怀里,“你也真是,天这么冷还来书斋里授课。”
适才醒来不久的谢让望向她略带责备的神情,反是扬起唇角,虚浮的嗓音贴于她耳畔,“我一人在家,实在是闲得难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