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无遗策的张仪,可能是不慎将这门功法摊在外面给她看到吗?周满不信。
可若说是故意给她看,为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始终使她无法理解。
直到后来,泥菩萨遇刺,她将那桃木细锥上的图纹描摹在纸上,故意放到宋兰真面前试探她是否见过时,才陡然间有一种猜测,张仪是否也在试探她是否见过那一门功法呢?
可那日千门百家围攻玉皇顶,周满记得清清楚楚——
张仪所用,分明就是这一门功法!
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太玄真一经》!
他为何要以这一门功法试探自己?周满百思不得其解。
但此时此刻,她万般庆幸:哪怕那日只看过一眼,所记得的内容根本不多,可至少,对张仪他们不再是一无所知。
前世望帝败给张仪,身死道消,蜀州于是任由世家宰割,可这一世,她想要以自己仅有的所知与所能,帮助望帝,阻挡张仪,保住蜀州!
周满垂眸,先从身边那一堆丹药瓶罐里随意抓起一只,倒出一枚回复元气的灵丹服下,然后迅速归拢先前散乱的心神,重新推演起来。
手诀每次打出,都犹为艰难。
这一门来自张仪的功法,显然不是她如今的修为与境界能够驾驭,以至于需要事先服用丹药,且在指尖金光凝出的瞬间,冷汗便涔涔覆在额头。
那位老者在暗处注视着,只觉她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执念,才能好驱使着她坚持到如今,一时竟有几分动容:“以你如今修为,要运转这一门功法,实在太过勉强。
已经三个月,你做得够多了。
明日便是抽签,不怕影响春试吗?”
周满坚定而平静:“这一生,我有非做不可之事。”
望帝无言,目中却渐渐流露出一种欣赏。
那尊武皇造像立在剑阁高处,拈花不语。
夜尽天明,旭日如涌金一般从地底喷薄而出,一寸寸将辉光覆盖剑阁,从檐角长满青苔的金铃,到门扇覆盖铁锈的锁头,再到一级级坚硬的台阶……
远处学宫,周遭十六座旧的擂台,已经拆除。
新搭建起来的两座擂台更大,且皆有阵法覆盖,改落在学宫与剑壁之间,离地三尺,直径五丈。
辰时未到,剑壁前方就已人潮如涌,甚至有不少胆大的观试者攀上鸟道俯瞰下方,等待着抽签的开始。
进入前十六的参试者,基本都早早到了。
只有周满还不见影子。
王恕与金不换,几乎都是一夜未能成眠。
只不过金不换是在担心又去了剑阁的周满,王恕却是在想昨日遇到的张仪。
分明都是歪理邪说,可不知怎的,每当他将双眼闭上,那些话便会浮现在耳旁。
尤其是那一句:活得艰辛时,原来从不曾想过死吗?
在清透的晨光中,他摊开手掌,向自己掌心看去。
那道乌红的命线,已爬至手掌的边界,伸向中指指腹。
但在金不换转头同他说话时,他便无声无息将手掌拢了。
金不换朝四面找过,难免有些担心:“周满昨夜没回东舍,但愿她还记得抽签的时辰。”
话音刚落,学宫那头晨钟敲响,岑夫子站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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