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不是实力见底的表现。
宋兰真显然也是如此判断,此时便摊开五指,拨弄着掌心里那枚残破的箭镞,忽然问:“你兄长还在养伤吗?”
王命道:“你想去问他?”
宋兰真点了点头,距离剑首,只差最后这一场了,不容有失。
画舍里,王诰自与周满一战落败负伤以后,便闭门不出,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无论哪里来的访客,都会被宗连挡在门外,甚至包括春风堂想要来为他治伤的大医孙茂。
入夜后,昏暗的室内只点了一盏烛,不大的一团光正好能将东墙上挂的那幅《洛神赋图》照亮,图上的洛水神女依旧没画眼睛,可王诰心里却始终有一双眼睛闪烁。
那是病梅一枝移来,落英如雪间,一双本来充斥着无情杀意的眼,可偏偏在那短暂的一刻,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一滴泪……
真是,美妙至极,又使人费解至极。
王诰随意靠坐在案几旁,右手被涅火烧去的血肉尚未恢复,五根森白的指骨此时却攥着一柄匕首,轻轻在自己完好的左腕一试,刀口立时划出一道伤痕,鲜血涌流。
可他仿佛不感到痛,只无动于衷看着。
脑海中不断盘旋的,既是当日周满那句“原来你用此火并非真的要求毁灭”
,也是当年王敬那句“世道如此,弱者从来只该被烧为灰烬”
。
王诰又开始念:“弱者,从来只该被烧为灰烬……”
那败于周满,算强算弱呢?
沾血的匕首刃口,在眼底投射出一抹病态的暗光,他竟慢慢调转匕首,以尖端对准自己颈项!
可就在他腕上用力,正要刺入时,外面却传来声音。
宋兰真到了画舍外:“冒昧到访,不知大公子可否拨冗?”
王诰不免感到扫兴,不想理会。
但宋兰真接着道:“今日,是为周满而来。”
眉梢一挑,王诰总算有了点兴趣,随意给门边的宗连递了一眼,让他放人进来,自己则将沾血的匕首随意掷在案上,捡了一旁雪白的丝绢擦手。
宋兰真入内,靠近那唯一的烛台所能照亮的区域,一见屋内情况,眼皮不由一跳。
与她同进的王命却好似早已习惯,神情平淡。
王诰扫一眼,视线先落到王命身上,便叹惋一笑:“你竟然没死,可惜了。”
然后才看向宋兰真:“恭喜宋小姐,终于有机会争夺剑首。”
宋兰真道:“大公子说笑,兰真实力几何,自己心里清楚。
此次前来,正是想为后日剑首之争,请教大公子一二。”
王诰很给面子:“哦?”
宋兰真道:“算本届春试与周满正面交过手的参试者,该是大公子对周满实力了解最深。
但于当日那一战中的许多关节,兰真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未解……”
王诰突然打断:“你竟想让我帮你对付周满?”
宋兰真反问:“为何不可?”
王诰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以为你能胜她?”
宋兰真道:“我未必能胜,大公子也不曾赢。
但她身负有伤,若再得大公子相助指点,知己知彼,又怎知一定毫无胜算?”
王诰与她对视片刻,不知为何,竟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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