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心道,那恐怕是没劝住。
望帝说到此处,苍老的面容上也终于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后来的事,你想必已经猜到。
武皇这个人,虽好结交群豪,可自负修为,而彼时三大世家中,道陵真君王玄难、鉴天君宋化极与不夜侯陆尝,不过区区渡劫期修为,她岂会将三大世家放在眼中?对方既然不服,便先打上神都以一敌三,放下狠话;而后回到齐州,干脆将玉皇顶一占,连山下弟子三千的巨派儒门一并打了,强行收归到麾下,又广收罗门众,建起自己的道场。
势力一路西扩,逼向神都,连当时列在‘四绝’之中的琴奴王襄,都因不愿与镜花成婚,反投到武皇麾下,三大世家才知自己抵挡不住。
但其时,宋化极与陆尝仍有一战之意,是王玄难力排众议,主动登上岱岳玉皇顶求和,从此消弭了争端,至少在名义上臣服于武皇……”
周满听到“王玄难”
三字,眉头已然大皱。
望帝却是续道:“自此,再无一人敢反对铸造剑印之事。
武皇于是再邀集我等三人,先进儒门强为青帝取了他最馋的圣贤酒,又将江北瞿塘峡口划给白帝,为其建城,才换得他们出手。”
周满忽然问:“那您呢?”
望帝恍惚了一下:“我?”
周满道:“要铸造剑印,均平天下灵气,想来绝非一人之力便可。
武皇既邀请您与青帝、白帝三人,必是要集四人之力才有成功的希望。
她一定也想方设来劝您了吧?”
青帝好酒给酒,白帝要城给城,没道理把望帝忘掉吧?
周满自然以为武皇也投了望帝之好。
可谁想,望帝闻言,竟笑道:“我哪里有那样好的运气?彼时人在西山,尚自考量是否要答应,突然就被她打上门来……”
周满顿时愕然。
望帝回想当年情形,至今都感荒谬——
他初接武皇邀请,本有几分意动。
毕竟生在蜀地,向来知道蜀州群山环抱,西面灵气难以进入,致使蜀地修士修炼一向颇为艰难。
若能均平天下灵气,于蜀地自是好事一件。
但武皇今日以强力压服世家,固然使得世家臣服,可均平天下灵气是在削弱世家优势,便如钝刀割肉,世家暂时忍让,可口服心未必服,剑印之事将来必定还有隐患。
自封禅以来,他从未离开过蜀州,一心修道也不愿被外间俗事所扰。
但若贸然答应武皇,从此便将卷入争端。
望帝既是趋利避害的性情,自要踌躇,甚至反想劝武皇三思,于是起身,想回自己在山间的精舍修书一封。
但武皇便是在此时来到山前。
那一刻,望帝尚想,来得正好,请她入内一叙,清茶一盏,恰合说说此事。
可怎能料想,话才刚讲一半,那与自己同在“四禅”
之列的女修,竟然二话不说,劈掌就朝他打来!
望帝自不免又惊又怒,一面应对,一面质问她意欲何为。
然而武皇偏不回答,只一意与他对战,诸般术法连番使来,皆是气象开阔,妙到毫巅。
望帝本不想与她动手,但既有诸般妙法在前,技痒难耐,又怎能忍得住?
初时还记得劝她剑印之事。
打着打着,就浑忘了,眼中只剩下对手的一招一式,酣畅淋漓到连自己都要忘光了。
说到这里时,旧日情景历历浮现在眼前,望帝仿佛还能感觉到当初的头疼:“若我此前曾与她有所交集,只怕当时就已警惕起来,绝不会与她过招三合以上。
可那实是我生平第一回见她,全不知她用心险恶,竟然就这样着了道。”
周满颇为意外:“您难道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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