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在接到李斯递来的眼神后,不得不停住脚步。
他眼下被她划出的伤痕已经消失,站定在阶下,端正地将手藏在袖中,交叠在身前。
贯常是这种老气横秋的举止,却因为年轻的容貌显得几分闲雅从容。
面对着云淡风轻笑着的李贤,她的问题便有些多。
有关他为何要让吕泽传书回咸阳,有关城父。
因她站在高了数级的台阶上,她足以以高调的态度俯视他。
又料想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说假话。
但李贤只是停了下来,没有答其中任何一个。
许栀习惯了他这副样子,面对缄默也没有生气,“监察不言则已,言必有中,想来并无大事。”
他们都很清楚,怎么可能不会出大事。
昌平君,负刍,张良都在城父,就像定时炸弹全部都汇聚在了一起,只消一根引线,就可全部点燃,烧起成片的战火,堆满血腥。
李贤慢慢抬头,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到她手上那卷沉重的与婚王诏。
等到头顶的云都要散开了,太阳照在李贤身上,他只觉得更冷。
他沉默片刻道:“公主若担心陈平,可借以长公子的名义请旨去城父。”
两个人都知道他说的不止是陈平。
许栀越发捉摸不透他了,何以一时疯狂,又如此淡然?“你愿意让我往城父?”
李贤抬脚跨上一梯,又不管不顾地朝她偏头笑了笑,目光垂落在她消瘦的肩头,“臣当然愿意公主与臣好生待在咸阳,哪儿也不去。”
他的眼神丝毫不收敛也就罢了,还在大殿外面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他真的是不怕死。
“…你,慎言。”
许栀躲开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绕到前面,“我还要回宫。
咸阳事务多繁,我不打扰监察公务了。”
“许,”
许栀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她笑着回过头,“姁嫚。”
她看着他,续言道:“你曾于我言表字之谓,这便是我的小字。
音同于许,喜悦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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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她眼睫上抛了一个弧度的光。
“我老师曾说,如果一个人太怀念过去,那她就是在时空的长河中刻舟求剑。
姁嫚这两个字大抵就是我在船舷上刻下的痕迹。”
“何谓刻舟求剑?”
“此则是当年吕不韦一字千金之易得来的良篇。
我此言之意也是要告诉你,你要相信,我们不会输。”
刻舟求剑出于《吕氏春秋》,李贤读过,看过。
他道:“我在来咸阳之前,我父给过我一把宝剑。
不过在渡河时,掉入了河中。
我在船舷刻上了记号,本以为回头去找就能找到,但却于事无补。”
许栀闻言,笑道,“此为楚人之事,虽你与廷尉也是楚人,但我才不信你们会循规蹈矩至此。”
法家之学说从来是锐意进取。
那把宝剑不是法律条文,而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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