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在庄外幽静深处,山阴面,湿木丛生,积雪丰厚,哪怕是满山香烛辉煌时,也?不会起火势。
险恶之山唯一的坦途,便是这片墓地。
山中坟墓众多,无数黄金坟以黄金造碑,黄金屑垒丘,皆为无字之碑,根本不晓得谁是谁。
可?这片供奉祖先的墓地,反而从主?墓开始,蔓延数里,都是简洁无奢,并不见珍贵之物?。
阿爹拿起洒具,躬身扫尘,这回就连阿娘也?不偷懒,拿起小铲子认真?清理?碑上的黑苔,转脸同大哥和二哥说,“去铲雪吧。”
二哥并不想听她命令,被大哥拉着去,一边劝一边说笑,如是给了?个台阶,才动身。
阿爹听见了?,低声叱责他俩,“在此处拉扯喧哗成何体统!”
阿爹不是很在意?规矩的人,但每逢来此处扫雪,他必庄严肃穆,虔诚万分。
他转头给了?萧蔚一把?扫帚,又给她一根火折子,对?她说道?,“萧蔚扫完哪里,你就跟着把?香烛点了?。
乖,去吧。”
她自小一直做的这活儿,只不过以前是跟着父亲。
现下停驻脚步,抬眸看向眼前扫雪人的背影,修长伟岸,青丝如瀑,有时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冲她浅笑,她便恍惚几分,惊觉自己已长大。
一寸寸一程程,扫雪声在耳边徘徊,沙沙作响,更深觉枭山之寂静。
余娴点一根烛,便朝墓下一颔首,躬身一拜。
她从没见过这些人,因?为在她出生前,余家祖上的人就都没了?,听闻是一夕之间尽数自刎,于?是偌大的升鼓庄留给阿爹一人,后也?荒废。
按道?理?说,她不会与这些人有任何感情,祭拜时至多只有肃穆之心,但每次来祭祖,点完漫山长墓,回头再望,风弹雪压之下烛火仍旧辉煌,如生命峥然,不屈不挠地傲立世间,好似灵魂寄托烛火之上,频频跃动,她总会心潮澎湃,感动不已,遂每点完一烛,虔诚一拜。
有时凛风刮来,不觉得冷,反倒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谁抚摸了?一下。
幼时若留宿庄内,她会梦到这些人。
梦到他们偷偷藏在门后,好似是怕自己的死状吓着她,纷纷掩面探头,小心打量。
有时她还能听见梦里人争论不休:
“我说她像她爹一些吧,胆小如鼠……还命硬!
刚才差点落下山,还好我护着!”
“不对?不对?,她爹哪里胆小了?!
肯定是像她阿娘,她阿娘看上去胆子大,实则是真?正胆小之人,而且性子倔这点,一模一样!
…刚才明明是我先起风,拖住她的!”
“啧,她长得像她阿娘。
你俩算屁,是我去护着的!”
“长得分明像她爹!
你们都错了?…是我先的!”
“你再说!
小心我:风!
起!”
嗯…感觉他们要打起来了?。
关于?她像谁这件事?,余娴少数来的几回,总会梦到。
有一次她好像梦游了?,想去门口看看到底谁在说她。
一走?近人便都散了?,只有一个小孩拉着她说带她玩,把?她领回去睡下,跟她说别乱跑掉下山了?。
问他为什么在这?他说他死了?,死了?就一直在这。
她说:“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他想取下面具,“但我怕吓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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