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讷讷地缩在车厢内壁一角，低下头，全然没了片刻前的激烈愤慨，羞愧道：“对不起……姑娘。”
她哽咽了几瞬，落下泪来，苦涩道：“银杏……识人不清，自作自受，还连累姑娘为我出头。”
姜鸢摇了摇头，柔声安慰并不是她的错。
“对了，”
姜鸢回想起最开始时那男人说的话：“他说你又骗了他是怎么回事？”
银杏擦去脸上的泪：“……是姑娘您临走前给我的银票，我一直记着您的话，将它藏在墙壁缝隙里，连他都没告诉。”
“谁知，后来他有一次赌输了钱，急红了眼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将那银票翻了出来，他毒打了我一顿，一直骂我欺骗他……”
看着她满身满脸的伤，姜鸢又是愤怒又是心疼，轻声道：“既然过得不好，那怎么不来王府找我呢？”
银杏仓惶摇头：“不不……奴婢当年为了一己私欲离开了姑娘，如今自作自受，怎的还有脸面到姑娘面前求助？”
她没有说的是，她丈夫将家底赔光后，曾冒出过逼她去找姜鸢，这个曾经的旧主要钱的念头，但她生生扛住了那顿毒打，死咬着不松口。
“傻姑娘。”
姜鸢轻叹一口气。
她没有过多的苛责银杏的死心眼，只是说：“以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吧。”
银杏闻言，抬起那双泪眼深深地望了她好一阵，才一个劲儿地点头。
“多谢姑娘……”
“不……”
话一出口，银杏便拍了自己嘴唇几下，笑着道：“是郡主了。”
姜鸢笑笑，并不在意这称呼。
银杏本想真心恭贺姜鸢恢复了身份，但她素来心思敏锐，姜鸢如今虽服饰出行皆豪奢瞩目，但她眉眼间的淡郁却是藏不住的。
银杏看着对首静坐的姜鸢，终是将话语都咽了下去，只暗自在心中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养好伤，回到姑娘身边伺候。
她这一生，只会待在姑娘旁侧，亦只有这一个主子。
誓死追随。
马车在气派的沈国公府前稳稳停下。
姜鸢和银杏都下了车。
站于门侧，喜形于色的沈国公在看到姜鸢下车的那一刻便扬起了自以为慈爱和善的笑容，只是当看见形容狼狈浑身带伤的银杏时，不由得皱了眉。
姜鸢神情平淡地带着身后的银杏走上前，微微颔首：“国公爷。”
沈国公听到她尽显疏离的称呼后，脸上的笑容微僵。
她恢复身份以来，从来没唤过自己一声父亲，他问起这事时她只道自己自幼被遗弃在外，一朝回来还不适应这一切。
她如是笑着道——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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