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脸上不免显出诧异之情,待对上裴璟那冷沉不苟的目光,连忙收敛神情垂首道:“这、自然是有损害的。”
“不过,小的早年间游历四方,遍寻珍奇药方,手里倒是有一副能够最大程度减损对母体伤害的方子。”
“定能让姑娘重复康健。”
裴璟面色沉恂,手指轻点着桌角:“你将那方子找出来……”
他目光微凝,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挥挥手让他暂且先下去。
待书房内只有他和身旁刚向他述完职的江渡以后,他方转了视线——
“江渡,你来说说,本王此番该如何?”
江渡垂首:“属下不敢。”
裴璟捏了捏眉心:“直说就是,恕你无罪。”
江渡沉吟片刻,方道:“依属下愚见,眼下正妃未立,诞下子嗣属实不合规矩。”
裴璟沉默许久,才颔首应道:“是不合规矩。”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而且,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话虽这般说,但他没有任何吩咐。
接下来的这几日,他一直都用繁重的公务来麻痹自己,但心头像是被一块重物压着一样。
时间一晃便距离他应承的日子只有一天了。
这日他从府衙回来,途中坐在马车里阖目休憩,原本四平八稳的马车却突然受力不稳地颠簸了一下。
裴璟不悦睁开眼,正巧听得外面御马车夫的急斥声——
“诶,哪家的小孩,快把他抱开!”
“挡着贵人的马车了。”
原来,街道中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拿着糖人、大约三四岁的小孩儿,大剌剌地站在路中间。
“不好意思啊,对不住……”
一道充满着惶恐和歉意的女声响了起来,街旁一个穿着平常、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揽过这孩子连声道歉。
车夫还待要斥责她几句,忽听得车厢里传出的声音:“不必多言,走吧。”
他顿时收敛了神色,只专心驾车行进。
车马重新安稳行驶,裴璟却没了休憩的心思。
他撩起轿帘,百无聊赖地朝外看去。
方才那对母子正与他相背行进,正巧经过帘前,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身影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他们母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温馨氛围——
女人拉着孩童的手,轻声斥怪道:“阿娘是不是让你别乱跑啊,买个东西的功夫你便不见了,吓死我了。”
虽是斥责的话,可她语气轻柔,脸上亦没有多少责怪,大多是因母爱而生出的忧切。
那孩子咬着糖人,懵懵懂懂地点头,奶声奶气:“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望着孩子纯稚的小脸,女人旋即笑了,蹲下亲亲他的面颊:“真乖。”
她俯身抱起孩子:“走,我们去找你爹爹,好不好?”
“好!”
那两道身影已然走远,消融在熙攘的闹市人群之中,裴璟的目光依旧停在原处,眸中是异样的亮光。
方才那对母子的脸,在他脑海中已然变成了姜鸢和一张融合了他和姜鸢面容特征的小孩。
回想起那般的场景,他搁在膝上的双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
一股难以言明的暖流漫过心房,熨帖又释然,这几日一直横亘在心上的重担仿佛在这一刹都烟消云散了。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眸却格外的亮,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要留下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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