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夫人边说边观察,发觉她笑得越来越牵强,心知自己肯定搞错方向,即刻绕了个圈子,把话头带回生意上,“砚君,你要是发现他做事欠妥当,别不好意思开口阻拦——你不是他店里的伙计,是我义女,跟其他人可不一样。
他若是犯倔强,你也不必怕,那就是他的脾性,并非恶意。”
砚君紧张的神经稍微松开,低头看手中茶碗。
“在我的种种遭遇之中,陈掌柜的脾气一点都算不上难处。”
她说。
“山河破碎,家园易主,亲人流离失所,爱如至宝的收藏沦为廉价……身份、钱财已成过眼云烟。
除了接连不断的麻烦,我几乎没有剩什么。
可他仍然待我如同名门千金。
我仅有的自尊,仍然能在他面前保值。
我……其实很感激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给我这样的人留下一丝体面。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别的心思。”
连夫人用几不可见的力度点头,轻声说:“那就好。”
砚君抬起眼睛向她笑笑,发现连夫人似乎松了口气。
“真的。”
连夫人说,“你没有别的心思就好。”
这话在她自己的耳中也不算得体,她急忙解释说:“我原以为,今日不得不带着冷水来浇灭你的期望——景初心里有个放不掉的人。
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多讲。
你知道有这么一档事就行。”
所谓“男女之间的事情”
,正是砚君最不愿打听的,谢了连夫人提醒,话锋迅速地变到了红葵册。
连夫人只当楚狄赫王爷们的大婚在即,但不知道红葵使搜报候选新娘的细节,更不知道砚君阴差阳错上了名单。
倘若是别人家的女儿,连夫人觉得这事情无可无不可。
但砚君……连夫人的眉头用力拧紧。
她大致猜得出苏家因什么事情倒霉。
那冻死的人来找砚君时,在场众人都不大懂汲月县方言,但老冯朦胧听懂三四成,连夫人也就知道了三四成。
仅仅违抗大成天王也就罢了,苏牧亭的远大理想却是以四位天王为敌。
连夫人敬重他的忠诚,同时不能苟同他的眼界。
出于对苏牧亭的敬重,和对砚君的亏欠、喜爱,她不会让人知道砚君家中遭遇。
可是,万一砚君误打误撞,真成了大新的王妃,追查起她的身家,要牵连一大片人。
连夫人端详愁眉不展的砚君,心里暗暗地为她可惜。
“这事情的干系大了些,不是我说句话就能解决的。
硬要想办法,也有,可惜是下策。”
她竟真有办法,砚君急忙说:“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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