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下来,李云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可信度,但至少这话不可全信。
就比如之前,他从马王山天堑出来以后,趴在江府的屋顶,亲耳听见吉彩训斥羞辱江采钰,就讲起了江采钰同素丽之间的往事,这也是为什么她知道几人之间的关系,同无忧扮作黑衣人四处联络的原因。
而当时江采钰一言不发,对吉彩所言并不反驳,足见事实确证。
而如今听得江采钰的话,尤其是涉及他和素丽这一段,就明显和之前他所听到的不同。
按照吉彩的话来讲,当初是江采钰为了讨好洛王,甚至是为了一场关于皇位的赌注,亲手将素丽送给了洛王。
而此时此刻,江采钰的口径完全变了,倒是说成素丽移情别恋。
很显然,事实真相,更加倾向于吉彩所言。
虽然知道,但李云水并不反驳,他严重怀疑郦蒹葭同皇上、江采钰三人之间的交往,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吉彩从中作梗,铁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了。
他确认了一点,自己的母亲,就是郦蒹葭。
于是,他不再管江采钰的疯癫般喋喋不休,若有若思的走了。
当晚,徐三江设宴款待李云水,不过他没有让徐若云陪同,就单独宴请李云水。
几番客套,几杯酒下肚来。
李云水站起身来,对徐三江深鞠一躬:“徐老将军,实在感激你,没有依从竹解之意,把那溪浴沟一众人赶尽杀绝,反而给他们留了时间逃命,这番恩德,实在是胜造十级浮屠哇。”
徐三江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怔了一下,仰头饮下那杯酒,神色颇为感慨:“二十多年前,我……实在是对不住洛王。”
他招呼李云水坐下,自己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从营门口望出去,尽是一片漆黑,缓缓道:“当年,我还不是这屠虎营的主将,带着京畿营前来接管江南削藩事宜。
原本,我已经同洛王商量好,接了兵符,完成换防以后,便一起返京。”
“可就在这时,一道圣旨送突然到了我的面前,传旨之人正是皇上的妹妹吉彩。
那圣旨命令我,将洛王一党尽数诛杀。
我百般确认,吉彩笃定无比。
我虽然很是不愿,可皇命难抗,又有吉彩从旁督促,只得出兵攻来,把那洛王逼到了马王山,最终命丧绝地。”
“唉!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道圣旨是假的。
吉彩背着皇上,自己拟了圣旨,偷偷盖了玉玺,皇上……并不知情。”
“最让人讽刺的是,你道吉彩那个刁妇为何这般?原是她不喜欢江采钰那红颜知己郦蒹葭,此前郦蒹葭与她当街对骂之时,素丽在一旁作了帮腔,仅仅只是为了报复罢了!”
“更让我无比愧疚的是,在我同皇上密谈此事之时,皇上并未就此事责罚于我,轻飘飘斥责我几句以后,只让我离开京畿营,就地驻守。
如此以来,我铸下大错却全复其身,良心何安?”
“所以,当竹解告诉我溪浴沟一事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点什么。
于是,我拖住竹解,让人提前告知溪浴沟等人,让他们全部都逃走了。”
李云水听着,忽然说道:“徐将军,此事定然瞒不住皇上,待真相大白之时,你又当如何?恐怕……”
徐三江回到桌边坐下,端起一口酒,一饮而尽:“我已上书,向皇上请罪了。”
“如今,我孤寡老头子一个,若云也脱去了军籍,当前再无牵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应了就是。”
“当年,就是我逼着洛王这一代贤王,命丧马王山,时过二十年,也是时候弥补了。”
徐三江大为遗憾愧悔,当即直接拿起了酒壶,咕咚咕咚一饮而下。
李云水沉默了。
城外十里,一间茅草屋里,一个妇人被昏黄的烛光照映,脸上痴痴傻傻的笑着,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唱着摇篮曲,给这静谧的夜增添了几丝温暖。
“我与竹解师兄弟一场,这般安置苏珏,也算是妥当。”
李云水看着眼前场景,幽幽一叹。
旁边的无忧也叹息一声,挽住李云水的手,幽幽说道:“云水,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呢?”
“忧忧,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准备出马王天堑时,你是怎么给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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